这婆子是虹城杨家派来的,原来江城府昨天下午就发榜了,当时杨林正在江城访友,街头巷尾都在说芙瑶山庄的李大小姐中了解元,杨林一听不得了,马上派人一大早来报信,自己还先回扬州府,准备贺礼要亲自祝贺。
今年流州应考的有四百多人,李芙拔得头筹,被点了第一,这种我也是学霸的滋味,让李芙有点飘飘然。
杨棣听到消息,鞋也没穿,光着脚就跑过来,错愕许久就哈哈大笑:“咱家有举人啦!”说完又有点眼红:“我要去告诉姐姐。”说完抹着眼睛就想往祠堂走。
李芙在芙瑶山庄给杨槿弄了个牌位,方便她祭祀杨氏。不过杨棣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身喊小厮,要小厮去拿钱,他要打赏那婆子。
李芙一颗心怦怦跳,她又问那婆子:“知道李莳如何?”
“也中了。”那婆子笑:“yUfENg山庄此时也高兴着呢!现在整个江城府都在说你们李家兄妹的事。不得了,一门两举子,特别是大小姐,不但要主持整个芙瑶山庄,还能一举考上解元,太了不起了……”
李芙心里有点不舒服,李莳考上没让她意外,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他希望自己这个解元,不是渣爹用钱捐来的。
那婆子还自顾边喝茶边说,消息传出去,整个芙瑶山庄的佃户都惊动了,纷纷来给李芙恭喜;他们是真欢喜,自家主子竟然中举还是解元,说不定以后还是状元呢!
韩战见李芙表情一时一变,似乎没有乍听到的开心,他问:“怎么了?”
李芙和他回堂屋才道:“我担心这解元,也是我爹捐钱捐来的。”
杨棣听见:“芙儿,你以为解元是拿钱就能买着的?在乡试里拔得头筹的,都得点在进京的名册里,任凭你老子钱财通天,州府也不敢拿这个银子给你乱点,一不小心就得丢官。”
韩战也道:“你怎么连自己都不相信?”
李芙想了想也是,她出考场的时候信心满满,考得如何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此刻终于才高兴起来,在厅堂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突然眼眶也红了,又和韩战去了一次祠堂,给杨氏上香。
出来李芙眼眶还是红的,韩战便哄她:“我家姑娘表现得真好,今天我去给你买糖吃。”
李芙摇头,噘嘴道:“我想吃烤鱼。”
韩战没有什么不应的,就算李芙要吃烤月亮、烤星星,他也会去给他摘来烤得滋滋响。
中午李芙换了衣服,知道下午江州府报喜的人就会到,朱焕的成绩如何还不知道,不过过了晌午也应该就知晓了。
果然,用完午饭不久,报喜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来了,意外也不意外,朱焕也上了,整个芙瑶山庄鞭Pa0声就没有停过,朱老爹也是乐坏了!杨棣一高兴,铜钱都拿出来撒;然后一b0b0贺喜的人也来了。
最先到的是扬州兵防司的校尉;之前的崔勇已经上京,来的是副校尉升上来的吴彬,之前他给李芙买铁的文书,两人也算有了交情;接着就是李莳亲自来了。
李莳是自己去看的榜,然后差人回去报喜,自己就往芙瑶山庄来道贺。
李芙看到李莳五味杂陈,李莳却看这个妹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还绝口不提自己也中举的事;反正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道喜也很尴尬,g脆都不提。
曹村和郭庄的村长亲自来道喜,扬州知州、沛县县令都来道喜,李芙g脆办了个流水席,来了坐下吃饭喝酒就对了。
流州的、扬州的官坐在一起,也是挺神奇的。
沛县的h县令幽默道:“我流州的解元,居然跑到扬州来种地,到底是我流州的风水好,还是扬州的宝地养人?”众人哈哈大笑。
知州、县令来祝贺,自然不是李家面子大,而是为了李芙的解元身分;中举不难,但被点了解元,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即使是父母官都需要来笼络的;更何况李芙造福桑梓,那一大座水车可是江南江北都受惠。
等到傍晚,祝贺的大多要走,李莳要走时,才说一声:“妹妹,爹让你回家一趟。”
李芙哼了一声,她还记得四月回家的时候,他那一记扫帚之仇,撇撇嘴,摆了一张臭脸:“再说吧。”
李莳又道:“咱是中举的举人,算是考官的门生,得去拜师。”
经他一提醒,李芙才记起有这一说。她想了想:“我会自己去,你……”
李芙知道李莳想和自己同去,毕竟外人看起来是兄妹,各自去对李家不太好看。她瞅了瞅他:“算了,你找个时间过来,我们一起去。”
李莳这才展眉,高兴回去了。
等所有人都送走了,杨林终于带着妻子钱氏上门;如果李芙只是中举,杨林夫妇还没那么尴尬,偏偏她中的是解元,杨林夫妇不得不赶紧来抱大腿。
杨棣一看到这对夫妻,尤其是钱氏,脸立刻垂下来,他做不了李芙的主,但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想对这对夫妻客气。
杨林见小弟转身走人,喊了一声,可杨棣佯装没听见,径自回他的屋子,杨林还在后面喊:“小弟,你大嫂是来给你道歉的──”
可人家连理都不理。
李芙也是一脸清冷,不过再怎么说,杨林也是杨氏的大哥,是她的长辈。
钱氏尴尬得要命,当初她也是当着李芙的面奚落她,甚至说杨槿坏话,让李芙见到她也不太给好脸sE:“大舅舅来了。”
杨林是个保守的老好人,没什么大见识,又听妇人之言,弄得和自己小弟分生,杨家的茶庄更因为杨棣的分家出走,落得更凄凉的下场;其实这几个月杨林悔恨交加,没少和钱氏吵架。
别说整个芙瑶山庄蒸蒸日上他们看了眼热,如今李芙又中了举,他们就算没脸,也必须来抱这个大腿,挽救已经日薄西山的家业。
当然,李芙是要站在小舅舅这边的,当初钱氏给他们舅甥难看,如今自然是让他们高攀不起。
李芙在厅堂上不冷不热,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芙儿啊!这几天一定很多人来祝贺,人会不会不够使唤?是不是让你大舅娘来给你打个下手?大舅舅也能帮你招待宾客。”
钱氏也堆着笑脸:“是啊芙儿,你虽然中了举,但毕竟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人又年轻,家里没个长辈怎么行?你一个人主理这么大个山庄,我和你大舅舅怕你被人欺负了去,不然我和你大舅舅就留下来几天,给你壮壮声势。”
本来李芙还能随口应声个一两句,此刻听到这些话简直要大笑,她重重放下茶杯:“大舅娘,我云英未嫁、人又年轻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怎么我被我爹赶来芙瑶山庄的时候,你没想到要给我壮壮声势?我之前一个人主理这么大的山庄,没人没苗没钱没靠山,大舅娘那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要来给我打下手?小舅舅为了我回家向大舅舅讨要茶苗的时候,怎么大舅娘也没想到我这个外甥nV孑然一身急需帮助?现在我芙瑶山庄有人有粮有水车我还中了举,就想到要来给我壮声势?”
“我──”钱氏满脸通红。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还好我有小舅舅,愿意在芙儿最落魄的时候倾囊相助;也还好有几个忠仆不离不弃,我芙瑶山庄才有这等局面,我李芙才能专心读书不负众人期待高中解元。现在我要人有人,自己丰衣足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需要大舅娘帮忙的地方。”
李芙面sE更冷:“喔,我倒忘了,芙儿还没回扬州前就莫名多了个继母,还有一个便宜大哥,倒是你们帮的大忙。”
钱氏被说得无地自容,手中绢帕绞得都快烂了,她还想描补,李芙已经准备送客,她看向杨林:“大舅舅,谢谢您来祝贺芙儿,芙儿心领了;我山庄里有小舅舅坐镇,芙儿十分放心,有不懂的,我会问小舅舅。不好意思,山庄事多,芙儿就不留大舅和大舅娘了。”
李芙竟然直接下逐客令,让杨林夫妇脸面尽失。
杨林知道当初杨棣要给李芙茶苗的时候,钱氏闹得厉害,甚至还拿Si去的妹妹说事,弄得杨棣最后只好以分家来帮李芙;其实小弟是劝过他的,他说李芙这娃儿不输大妹杨槿,是个有前途的,人也善良重情;可惜他怎么就听信了钱氏的一面之词呢?如今别说他和小弟分生,李芙更是对他们毫无感情了。
杨林愈想愈觉得都是钱氏的错,心里也是一GU闷气无处发;他狠狠瞪了钱氏一眼,没说几句话就狼狈走人;钱氏楞忡片刻,才赶紧跟上杨林。
这对夫妇走后,李芙去找杨棣,只见杨棣坐在她的秋千上,脸sE不豫。
李芙走过去,坐在石凳上,很没规矩地搥着双腿:“小舅舅,你听见了啊,我现在可只有你可以靠了。”
杨棣闻言失笑,往她这里丢了个瓜子壳:“臭丫头,小样儿!”
李芙起身跑去挤在小舅舅身边,和他一起荡秋千。她g着小舅舅的手臂:“娶妻娶贤,小舅舅将来找的媳妇儿本姑娘一定要仔细相看,千万不能像那钱氏短视近利,还前倨后恭吃相难看。”她晃晃杨棣的手:“说好了啊!小舅舅的媳妇儿一定要过我这一关你才能娶。”
杨棣哈哈大笑,知道李芙在逗他开心,心里十分受用;他宠昵捏她鼻子:“凭什么我的媳妇儿要你同意?”他眯觑着眼:“你和韩战的事怎么就没跟小舅舅报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