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江别雪冷静看着前后围堵他的警车,应该够远了,他想着。
“你被包围了!”鱼贯而出的警察举起扩音器向他发出警告。
“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
“立即下车!放下武器!”
江别雪根本不准备反抗,打开车门举起手。
警察一拥而上把他按倒在地。
江别雪的脸被重重抵在地上的水洼里。
他想说他不会挣扎,不会逃跑,不用这么大力,也不用这么多人来逮他,太浪费了。
哑就是这点不好,想表达个想法都说不出来,所以江别雪动了动,想b划着表示一下配合的态度。
压着他的几名警察却以为他要逃,惊了神,下手更重,抵在他后颈的膝盖狠力向下,同时语气不善地呵斥道:“老实点!”
脸被地面锉地生疼,颈部被卡得喘不过气,跟他耳朵尺寸相合的助听器,也被他们粗暴的动作震得摔在一边,滚了好几个圈,然后“叮咚”地掉到一臂之遥的泥水里。
那是李明昔花钱买给他的。
江别雪猛地推搡起来,宽大的手掌竭力向旁边伸去——他暴起的样子,落到别人眼里,更成了他贼心不Si,妄图逃跑的证据。
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紧紧地按在原地!
江别雪反扣起来的被手铐拷住,他睁大的眼睛被势沉的雨水打得通红,那是明昔送给他的!
他们要抓他,抓就是了,让他把自己的东西捡起来!
他们没看到吗?他的东西掉了啊!
让他捡起来啊!
江别雪失去理智般挣扎起来,峥嵘的深邃轮廓狠厉地绷紧,爆发出足以伤人的恐怖,即使被拷住双手,他宽阔的肩膀还是凶狠地撞开了一个人,又一个人。
他奋力向旁边挪去,然后被蜂拥而上的众人掼在地上。
江别雪的脸彻底被乌黑的泥水淹没。
他是个哑巴,他说不了话,他只想把明昔给他的东西拿回来。
失了助听器的耳洞只有无穷的空茫,他什么也听不见,翻来覆去的挣扎让他全身都糊上了泥水。
江别雪的唇张张合合,嘴角用力到了不自然地痉挛起来,却只能发出些短促的嗬嗬怪音。
「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掉了。」
「那是明昔送我的让我拿回来。」
「我不能丢。」
“这哑巴,在这嘀咕什么呢?”有人听见他腔调怪异的嗯唔声,疑惑问道。
“不知道,发神经吧,就抓他一个人,费这么大劲,真是的!回吧回吧。”
小小的助听器,在人群纷乱里,被踏地四分五裂,成了破碎不堪的垃圾。
江别雪被拖拽着上了警车,他竭力扭着头透过车窗看过去,喉咙g涸得仿佛要连心肺也烧穿。
残破的助听器零件躺在数不清的雨滴垂落砸出的涟漪中,稍远一点,就再看不见了。
他怎么什么都留不住呢?
舌尖先是苦,然后是漫上来的腥锈味,江别雪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唇间飞溅出浓稠的血迹。
这个夏天,怎么有这么多的雨。
下不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