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雪单腿屈起,靠坐在角落一隅,他望着小窗外的那片天。
碧空如洗,微风轻拂,真是个好天气。
他抚了抚耳廓上,明昔托人带给他的新助听器。
青年生野冷冽的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她b他想象中做得还要好,即使因为祁国明名义上是她的家属,她现在不方便出面直接来探望江别雪,但不过一个晚上,就为他找来了最顶尖的律师,跟他串好了李明昔想好的说辞。
“这件事情,纯粹是个意外。”
“你根本不认识他们,你们之间也没有任何恩怨,从头到尾,只是一场令人扼腕的交通事故。”
“你只要咬定这一点,剩下的交给我。”
真好啊,在这里的是他。
江别雪有些后怕。
要是位置对调,他也许什么都做不了。
「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转告明昔,她已经尽力了,叫她不要为了我难过、失落。」
江别雪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还有一件事,我卧室柜子最高一层,有个铁盒子。」
那是别人丢掉的曲奇饼g包装盒,他捡来放东西了。
里面有李明昔给他作为回报的银行卡,还有他自己的存折。
他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追求,过一天是一天,勉强过下来这么些年,只存下了几千块。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江别雪知道李明昔不差这点钱,但还是想把自己的,全都交给她。
即使是在狱中,澎湃高亢的庆礼协奏曲也断断续续地飘进了他的耳朵,今天是各个学校新学期开学的日子。
明昔也要开始上学了啊。
今天就是她告别过去的,新生活的起点。
她会有光明的未来。
铁栅栏嘎嘎地响起来,江别雪听到有人叫他抬高嗓子叫他,“要开庭了。”
他转身b了个等一下的手势,就算是没接触过手语的人,这么浅显的表达,也能看明白他的意图。
狱警被李明昔打点过了,并不催促,安静地等在一边。
明亮的学校礼堂,朝气蓬B0的学子们身着造价昂贵的制服,闲适地坐在座位上,边听着讲台上校长絮絮叨叨的演讲,边跟身边的同学聊天。
傅凌君在嘈嘈切切的声音里转过了头,坐在他后排的李明昔半垂着眼,她眼神飘在空气里的某个点,一看就是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样子。
“明昔,在想什么呢?”他瓷白的手,带着她脸侧的墨发,0了0她的脸颊。
她回过神,好看的眼睛里,捉0不透的情绪伴随着看向他的动作,转变为明丽的依恋,李明昔顺着傅凌君抚0的动作蹭了蹭他的手心:“我在想…叔叔会不会不喜欢我。”
这个叔叔自然指的是傅凌君的爸爸。
傅凌君心头一软,曾几何时,他跟父亲是同样的立场,打心底里瞧不上她这样的人,但现在…
他安抚地朝她笑了笑,清冷的面容带上了温柔的暖意:“不用担心,都交给我。”
李明昔扬起笑容,点了点头。
只是如果遮住她弧度漂亮的唇,就能发现,她的眼睛跟没表情时,没有半分变化。
里面是没有笑的。
助听器里时隐时现的调子归于沉寂后,江别雪终于站起身向外走去。
小窗上斜斜投下来的明光,缓缓从他平直的肩背溜走,然后被抛在身后。
他孤身一人去面对审判。
庭上,坐席上济济一堂的人头,好像是黑沉沉朝他压过来的网。
戴着金sE假发的官,庄严肃穆地宣判审理结果。
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边忘了。
江别雪只记得末尾的那句。
“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还好吧,江别雪莫名有种置身事外的轻松。
总不会b他捱过来的前半生,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