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79.间幕：家具匠与玩具匠与马奶酒</p>

卡里尔过去并不经常使用传送信标，但原因并非是‘不想’，而是多数情况下都无此需求，以及一些微妙的、总是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传送事故.</p>

因此，他对于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其实倍感陌生，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第四十个千年的传送技术已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他唇齿间不会再弥漫起浓郁的铁锈味，手指也不会在透明与凝实之间相互转换。</p>

实际上，这更像是在一瞬之间发生的事，蓝光亮起，蓝光熄灭，他就此被带往太阳系内的另一座堡垒。</p>

这里亮着苍白的灯光，不算刺眼，但也绝不会让人感到宁静或好受。地面没有经过任何美观的装饰，只是纯粹的钢铁。</p>

它们原先甚至未经打磨，是在时间与人来人往中变得光滑。能源输送线缆与弯曲的散热排气管道以兼具实用和规整的方式静悄悄地待在视野的盲区，或是灯光无法触及的黑暗之地。</p>

只有那些认真观察此地的人才能注意到这一份精心处理的实用主义，它不属于艺术，却已远胜于它。设计者似乎并不期待以此博得任何细心的观察家的夸赞，因为他没有给出任何另外的奖励。</p>

以及另外一件事——这儿没有窗户。</p>

卡里尔笑了，为这熟悉的风格而笑，也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而笑。他转过身，在钢铁与钢铁之间看见另一块钢铁。</p>

他的笑容消失了。</p>

“无所谓，随他的便，反正他那边也有些未完成的设计，我到时可以批评回来.现在，第二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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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穹顶则是由一整块水晶雕刻而来，无论雕刻家是谁，他或她都必定具备超凡的耐心、技艺以及最关键的一点——眼界。</p>

多恩似乎没有先开口的想法，而且，哪怕是坐于一把那般线条柔软的椅子里，他也仍然保持着正襟危坐。</p>

“我不明白他到底还想要什么，忠嗣学院内的灵能者虽然尚且年幼，但一定是虔诚的信徒，没什么比一座专属于他们自己的帝皇塑像更令他们满意。”</p>

多恩没有理会这句话，他仍在饮酒，或者说，像饮水那样痛饮这瓶珍贵的白葡萄酒。</p>

“.”</p>

佩图拉博似乎被这回答逗笑了——他愉快地冷笑一声，立即伸手指向壁炉旁的三把扶手椅之一。</p>

凶手只缺少一点运气，便能将他的整张脸一分为二.“或许还是不够快。”卡里尔忍住叹息的冲动，以庄重严肃的语气回答。</p>

“何出此言？”多恩问。</p>

“罗格？”卡里尔继续猜测。</p>

他坐下，将它们放于膝头，拿起那漆黑的立方体，开始讲解。</p>

“不，不”卡里尔斟酌起语言，慢慢地，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他。“我只是单纯地好奇，你设计出来的嗯，玩具，会是什么样子。”</p>

卡里尔伸手接过，在入手的那一刻感到一阵轻柔的颤动，紧接着，一个单调的声音于他心底响起。</p>

他伸手递来立方体。</p>

卡里尔扭过头去，半开玩笑地问：“你不是说，要在你的私人会客厅里见我吗？这里似乎不太像啊。”</p>

脊背挺得笔直，双肩未曾有半分下落。看上去几乎像是一把宽厚的巨剑，直直地穿过了他的制服，将其下一切重量尽数承载.巨剑的主人严肃地凝视着卡里尔，双眼如石雕家耗费毕生精力刻出的神迹，深邃到足以比拟群星之暗。过了好一会，他方才缓缓点头。</p>

“对，就是他。”钢铁冷笑着说。“闻名遐迩的家具匠人。”</p>

多恩接过它，看了看瓶身，随后竟摇了摇头：“你应该少让你的战团长们品尝这些危险的私酿，以及起名。”</p>

“我这里有杯子。”佩图拉博冷冷地说。</p>

他披着件黑色的长袍，样式简单，质地却显得沉重。双手自肘关节以下都已替换为金属义肢，许多不同的徽记与名字组成了复杂的图案，浑然天成地合为一体，以浮雕的形式占满表面。</p>

在帝国内，它被称之为能喝的金子，其价格之高昂让无数行商浪人在这万年间对巧高里斯趋之若鹜。</p>

“我岂敢如此不识好歹。”</p>

卡里尔听着他们的交谈，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从自己脚下的酒水篮中找出了一瓶马奶酒。</p>

“这是什么称呼？好吧，如果他是家具匠，那么你呢？”</p>

“危险？我可说不准是这瓶酒危险，还是你记住我战团长笔迹的行为更危险，罗格·多恩。毕竟这酒不过也只是混了一半蜜酒而已。”</p>

它不像是多恩此前饮尽的那瓶白葡萄酒一样，有着奢华的瓶身设计。它仅仅只是一个暗色的玻璃瓶，瓶身上贴着一张以手工绘制的贴纸，有人以花体字在其上写下四个大字：重击入梦。</p>

它们同样也是木质材料，泛着一种安定而坚实的棕色，整体线条看上去便很是舒适。其中一把乃是凡人尺寸，背对着壁炉，脚边倚靠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编织篮，酒水在不同的玻璃瓶中安静地等待。</p>

木塞被拔出，扑鼻的芬香立即涌出酒瓶。这香味是如此醇厚，以至于卡里尔此刻多有迟钝的嗅觉甚至未能在第一时间品出更多，他只闻到浓浓的奶香味.直到多恩将酒水倒入那只高脚杯中，酒香味方才逸散而出，与此前的香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为引人手指颤动、唇舌生津的奇妙味道。</p>

“我在设计这座要塞的时候没有考虑过我需要私人会客厅这种东西，若要临时腾出一间房来又太过大张旗鼓还是说，你认为这里不够格？”</p>

多恩摇摇头，没有同他争辩的心思，只是伸手从一旁圆桌上拿起一只常人大小的酒杯，又伸出另一只手，要走了卡里尔手中的马奶酒。</p>

“想必这些椅子不是你的作品？”</p>

一进门，他便迅速地走向他的座位。</p>

“真厉害。”卡里尔发出一声赞叹。</p>

“我同意，这的确应该用杯子喝。”多恩说，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但直接饮用也自无不可，巧高里斯人在饮酒时没有那么多讲究。”</p>

“你又是什么匠人？玩具匠？”</p>

“试试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