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将军肯定知道金人不会就此与朝廷结盟而不进犯江南,但是河东、河北等地有山东大军拦截,而金兵不善于水战,他若想去江南既一时半会过不了黄河,将来更渡不过长江,还有什么办法呢?”
吴玠越听心中越是惊讶,这种眼光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老百姓所能有的。可神色还是镇定的道:“若是一时半会敌不过柴进的兵马,那就只有一条路……从蜀中或破大理,由南往北攻荆湖,或者由蜀中顺江而下直进江南!”
许贯忠点头赞叹道:“将军高见。这是金人一时半会敌不过山东兵马,而又没有水师的办法中的办法。而西北各路早就精锐损失殆尽,圣上又把几支兵马调过了江南,说句不好听的话,西北已经没有什么能力阻拦金人铁蹄了。既然如此,那金人又何必让完颜活女在泽州与山东血战,而他这个做老子的却不管不顾追着这田虎跑?肯定是有大图谋……而这图谋让他们宁可损兵折将,也要跟在田虎后头,就是要让大家放松警惕,好来图谋蜀中……他们肯定也是知道蜀道可不是光有兵马就能够夺下来的……”
吴玠心中已经对这许贯忠欣赏不已,最后还是问道:“敢问壮士是从何时开始断定金人会取剑门关?”
许贯忠摇头苦笑道:“小人无能可猜不得那么准。我让人留在武功县北端,告诉他如果金人直接跟着田虎去了京兆府,那便不用给您报信,若是没有,那就说明另有企图……”
等他说完吴玠也是连连点头,这才知道许贯忠为何等着金人到了关隘前才动手关门,因为他也不知道外头的消息。让二人庆幸的是幸亏动作够快,没有让完颜娄室钻了这空子。
“以先生之才,考取个功名应当不难。为何流落荒野?”
许贯忠苦笑着摇头道:“不瞒将军,小人曾经考中了进士,后来蔡京等贪官把权却寒了心。然后想投笔从戎,又去考了武举,可以这禁军之中却也差不太多看,最后选择宁可游历天下,聊度余生……”
吴玠闻言大惊,本来他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现在听来已经完全想起来了。以前确实有个武状元叫许贯忠,但是却从此消失了一般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忙站起身客气道:“原来是许先生,请恕吴玠慢待了……”
许贯忠知道吴玠对他有疑惑,故而才不瞒他好让其放掉戒心。连忙客气道:“将军莫要如此,那些只不过就是一个头衔罢了,当年我去考进士或许还有报国之心,可后面去考武举完全是一时无趣才去的……现在倒是在这山林之间来得痛快……”
二人相谈甚欢,直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等到吴璘领着几千人马赶来才停下了话头。
“先生,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金人为祸天下,而田虎更是残暴不仁,吴某想请先生留下,不知您可愿意?”
许贯忠闻言轻笑道:“以将军之才又何须我相助?我还是继续把我的山水集弄完,也好到老了不留遗憾。”
刚才二人闲聊,吴玠已经见他拿出了一些书籍记录,皆是天下各处的地理水势,心里早就把那一丝疑惑给放了下来。不然也不会出言挽留。
“先生,您能冒死护卫剑门关,说明您仍有一颗报国之心……”
“不,将军此言差矣。”许贯忠摇头道:“我救剑门关可不是为了那高官厚禄,而是为了蜀中的无数百姓不受金人践踏……”
然后叹了口气,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语气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对这个朝廷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话一出,让吴玠心头一震,可是许贯忠神色从容,眼神里透出的全是一片怒其不争,心中不禁也是一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又何尝没有出现过这种念头。
“那就请先生看在蜀中百姓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吴玠正色道:“如今蜀地之兵皆在富平战死,而此地只有我兄弟吴璘尚能放心一用,若是有先生相助……”
许贯忠苦笑一声,说道:“我只出主意,只出力,等以后机会合适的时候,也不用受牵绊如何?”
吴玠自然听懂了他是不想做官,只给自己帮忙。大喜道:“一切都依先生,只是却有些……”
许贯忠摇头道:“将军也说了是为了蜀中百姓,又何必在意那些官职赏赐呢?等我走的时候,您送我一些书本美酒小人也就知足了。”
二人已经聊了一整天,现在几乎都快到了深夜,都已经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最后吴玠答应就让许贯忠做幕僚。
……
第二日一早,许贯忠收拾一新做一个儒生打扮,倒是让吴玠眼前一亮。
“先生乃是文武全才,为何只做儒生打扮?”
许贯忠笑道:“此地有贤兄弟两员虎将,哪里还需要我这个酸秀才动手?”
忽然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走到一旁。
“将军,如今当务之急,您得速速派人沿长江南下,赴圣上把此间之事汇报。”许贯忠建议道:“我知道将军的职务在曲端等人之下,而他们现在虽然不知所踪,可谁知道会不会最后冒出来?”
吴玠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他也是聪慧至极的人,哪里能听不出来许贯忠这是要他现在去江南报信,说明西北的情况只是其一,毕竟那么大的事,淮西等地或许早就知道了。
而那最主要的事,是让皇帝知道自己已经守在了进入蜀中的关隘上,那么皇帝肯定会把这蜀中守土大将之责交给自己。这样一来也是名正言顺的,哪怕将来曲端这些人冒出来,或者皇帝不责罚他们,也不会轻易的换了自己……
“将军,有些事情您比我懂的多。”许贯忠淡淡说道:“可我听闻这曲端、赵哲等人都是畏战无能之辈,若是把这蜀中交给他们,您可放心?”
吴玠微微犹豫后,点头道:“好,我现在就派人下江南。说不定皇上会派张浚相公回来也说不定的。”
许贯忠闻言笑道:“张浚相公确实是一个将才,可是我猜圣上怕不会舍得放的。何况您以前一直跟着张相公,他肯定知道您的才能本事。若是许某所料不错,这宣抚使一职还得您来做……学生在此先恭喜将军了……”
吴玠摇头苦笑道:“可是这样一来,搞得我好像是个贪恋权势之人一般了。”
“将军且末如此想。”许贯忠连忙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有时候只有您地位越高,才能给百姓谋更多的福祉。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富平之战统帅之人是张浚相公或者您,会败得如此之快吗?”
至此,吴玠一面派人赴江南杭州传书,自己暂时领着一众兵马护卫陕西进蜀中的各条要道,防备金人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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