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葺冷宫的事,进行得如火如荼。晴沁是一个得力帮手,做事利落,手腕强硬,效率甚高。
路映夕心中却十分唏嘘。她故意叫晴沁布下谜团,误导皇帝怀疑密道可能在无忧宫之内。可是她总觉得皇帝并非那般好糊弄的人,他下令翻修冷宫,摆明是对她的警告。也许,真的有一天,她会住进那座幽冷阴森的无忧宫。
低叹一声,她抛开杂绪,独自前去看望卧病在床的栖蝶。
宫婢的居所,略显窄小,除出桌椅,便是床铺,没有任何奢华之物。
栖蝶半倚着床头,似在冥思,神色有些怠倦,美丽容颜添了几许憔悴。她见到路映夕前来,一惊,忙要下床行礼。
“你有伤在身,无需多礼。”路映夕抬手止了她的动作,温言垂问:“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栖蝶浅浅地露出一抹微笑,回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奴婢好多了。”
看她样子,应是不知自己已中毒,路映夕心有怜悯,在床沿坐下,握住她的手,轻拍一下,好言安慰道:“你只管安心修养,不必急着恢复当值。本宫会交代下去,月俸照旧。”
“得娘娘照拂,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一定会铭记娘娘恩德。”栖蝶感激地望着她,语真意切。
路映夕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滑过她的脉门,然后收了回来,心里暗自一突。竟没有中毒的迹象?
栖蝶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她,笑得纯美诚挚,眸中亮着感恩之色,一派无害。
路映夕莫名地全身泛起寒意。师父说的没错,她太轻敌了。这个栖蝶何止不一般,简直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娘娘,奴婢再休养几日,应该就无大碍了。到时便能伺候娘娘左右,报答娘娘怜惜之恩。”栖蝶语气温软,神情天真稚气,脆声道,“娘娘是奴婢遇见过最好的主子!”
“好生歇息,本宫就不多留了。”路映夕淡淡地笑了笑,站起身。
“奴婢恭送娘娘。”栖蝶挣扎着下床,跪地迎送。
这次路映夕没有再体恤她,冷眼扫过她低眉恭顺的模样,而后便就旋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寝殿,路映夕谨慎地关闭门窗,启动机关进入凤床底下的石室。
“殿下。”暗室内,只有一名曦卫留守,一贯的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传本殿旨意,派出两名曦卫,彻查宫女栖蝶的身份。”路映夕命令,言简意赅。话毕,即刻折身返回地面。
寝居里清寂静谧,路映夕凝神侧耳,确定没有异声,才放下心来。
三日之期已至,但是皇帝还未派人送来药引,她思量了会儿,决定亲自去催促他。
正值下朝时间,皇帝尚未回到宸宫,她便在偏殿等候。挥退太监宫女,一人悠然饮茶。
大约等了一刻钟,有人大步踏入,朝她拱手一揖,硬着嗓子道:“皇后娘娘凤安。”
路映夕搁下手中茶盏,懒懒抬眼:“范侠士,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范统皱起剑眉,冷漠道:“范某奉皇上之命,来知会皇后一声,皇上政事缠身,今日无暇接见皇后。”不知为何,他一看见这女子,就有股浊气上涌,既觉厌恶又觉烦躁。
路映夕闲散地扬唇微笑。看来皇帝内心不舍,迟迟下不了手。他特意让范统来传话,又是何用意?
范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最看不惯她这种笑容,似笑非笑,浪荡不正经。
“范侠士这样直直盯着本宫,可是还有话要说?”路映夕斜觑他一眼,心中不由好笑。他明明是一个冷面男子,但为何在她面前却是七情上脸?他对她的嫌恶鄙夷,似乎怎么也掩饰不住。
范统两道浓黑剑眉蹙得近乎扭曲,绷着脸道:“皇上命范某送皇后回宫。”
“那就有劳范侠士了。”路映夕眼中带笑,站起身来,先行举步。
她上了凤撵,范统跟着撵车,大步流星,紧随在侧,却一声不吭,像在与谁生闷气。
路映夕掀开帘布一角,探头问道:“宫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统的脚步与撵车速度保持一致,目视前方,口中冷冷淡淡回道:“无事。”
路映夕放下锦帘,靠着车内软垫,阖目假寐。必定有事,否则皇帝也无需派范统守着她。
从宸宫到凤栖宫,本应半炷香就到,但撵车却行了一炷香,仍未停下。
路映夕缓缓睁开明眸,菱唇勾起凛冽弧度,眸中清冽光芒大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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