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言椹伶。」
「g嘛。」
「没啊,就想跟你分享说,我爸这周末要带我去原生植物园玩耶。」
「喔。那很好啊。」
「你去过吗?」
「没有。」
「当然没有啊,你又没有爸爸。」
牙套男孩身後的两位高年级学长特意提高音量,浮夸地笑着。
「……」
「还是你要叫你妈带你去?」
「白痴喔?他也没妈妈啊!他们都在监狱里啦,你没听说吗?」
「真假!喔对不起啦,还是你想跟我一起去?我帮你跟我爸说。」
「不用。我可以走了吗?」
「对了……」男孩上前抓住椹伶的手,显然没有要放行的意思。「你知道你阿公阿嬷为什麽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综合课的时候我就说了是算……」
「是因为你是孤儿啦!」男孩大声吼道,飞沫喷溅而出。
「……」
「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孤儿,你知道吗?你的伶是孤苦伶仃的伶耶。」
「……」
「说话啊?你不是很聪明吗?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你家没字典?」
「我……」
「可能是真的没字典啦,不要这麽失礼,哈哈哈。」「这样很难过欸,认真吗?」「我不懂你怎麽还能这麽嚣张耶?你以为成绩很好就了不起吗?长大以後还不是只能捡垃圾维生?」「你就很脏啊,强J犯和毒虫的小孩,所有人都知道喔。」「头发留这麽长,是不是喜欢男生啊?Si娘Pa0。」「你这是X别刻板印象啦喂!同X恋的心很脆弱!」「好啦我道歉我道歉,是我不好。」
谈笑风生到一半,其中一位身形较为魁武的学长似是注意到了什麽,暂时从笑语中cH0U离:「喂,王……」
「你要懂阿公阿嬷的用心良苦啊,他们应该很负担吧?养你这个累赘。」
「王敬廷!你小心……」
啪!的一声。另一只手出现,用力拍掉了Si缠在男孩胳膊上的那GU恶意。
椹伶睁大了双眼。
戴着厚重镜片的男孩从人行道的转角窜出,挡在了两人之间。他一只手护着身後的言椹伶,另一只手则高举着美工刀。
刀的尖端毫无悬念地对准了王敬廷的脸。
「喂!」被刀尖指着的当事人提高音量吼了一声。
「哇靠……还有英雄救美喔?」王敬廷的表哥嗤笑道,「这谁啊?也是你们班的?」
「就南椽巳啊,他朋友。」
「我听过这名字欸?你是不是很常上台领奖啊?而且我怎麽记得……」
无视表哥的喃喃自语,王敬廷直面道:「南椽巳,你不要以为自己这样很帅好不好?很白痴欸,你是不是卡通看太多了?」
椽巳没有回应。
「我只是有话要跟言椹伶说,你先回去吧。」王敬廷说着便上前想再次箝制男孩的行动,却在半空被椽巳反抓住。
「你敢再碰他一次,就算我要被送进感化院,也会先让你进棺材。」
王敬廷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哇!你以为你敢喔?神经病。」
椽巳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神经病!我回家跟我爸说你就惨了,你会被退学唷,哈哈哈!」
「好,快去吧。」
「g!我笑你不敢啦!」
「王敬廷!不要再回他了,快去跟老师说。」表哥瞪大着眼劝道。
「我已经跟老师说了,他马上就来。」男孩仍旧没放下手中的刀,「你们看是要在这边等,还是趁现在快跑,我都可以。」
「欸,走了啦!白痴喔!」
「你明天就完蛋罗,你会被退学!你以为我爸是谁?」
椽巳感到不耐烦:「你要讲几次?」
「走了啦快点!他是真的有病啦!」拽着表弟的衣领,两名高年级学长识相地快步离开了,而一路被拉着跑的王敬廷一边撤退还一边嚷嚷着:「我他妈才要杀了那两个人咧g!白痴!自以为!」
待三人走远,男孩的呼x1才急促起来,他转身扶住了椹伶的双臂。
「你还好吗?有受伤吗?」
「……」
「言椹伶?你没事吧?」
「……为什麽要这样。」
「什麽?」
「你为什麽要这样?」
「我,我刚才……」
「……杀人是不对的。你在g嘛?」
「……」
「你怎麽可以这样……」
「我只是在吓他们,不会真的这麽做的。」
「那也不可以啊……如果你……」
「言……」椽巳手中的美工刀掉到了地上,「对不起,你不要哭……」
「呜……如果你……真的被抓走了怎麽办……我怎麽办?」
「我不会的。我会在这里,我保证……」
「不要这样好不好……很可怕……他们就只是幼稚而已,你为什麽……」椹伶蹲了下来,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但是他说……王敬廷说,我的伶是孤苦伶仃的伶,阿公阿嬷……呜……我是阿公阿嬷的累赘……」
「并不是!你不是!」椽巳也跟着蹲到地上,「不要相信那种人,不要相信那种话,你不是任何人的累赘,你绝对不是。」
「可是……可是他说得没错呀……我的伶是……」
「你的伶是伶俐的伶啊!」椽巳捧着他的脸,「聪明伶俐的伶、伶牙俐齿的伶,这是阿公跑了好多家算命馆才选出来的名字,不是吗?」
「可是……呜……」
「砧板是坚毅的象徵,就是因为你又坚强又聪明,才配得上这个名字。」他用手指抹去男孩脸上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麽慢才来救你,我刚刚打电话给兰斯了,他会来接我们。不要哭了,好吗?」
椹伶伸出手,紧紧环住了他:「南椽巳……阿公阿嬷是不是很讨厌我……没有我的话他们就不用这麽辛苦了……呜……他们就可以……」
「当然不是啊!」椽巳也回抱住他,「他们最Ai的就是你了,你是他们的心肝宝贝。言椹伶,你要相信我,你最可Ai最聪明最勇敢了……不要被那种人击倒,你不会被击倒的……」
「呜……」椹伶依然紧偎在男孩的肩窝上流着眼泪,但情绪总算逐渐平稳了下来,「南椽巳……」
「嗯?」
「怎麽办,王敬廷如果真的……」
「没事的。」
「你不可以这样……」圈在男孩背上的双臂又用力了些许,「怎麽可以拿刀威胁别人啦……不可以伤害人啊……」
「嗯,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可是你不能……」
「嗯,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
「老师等下来了怎麽办啊……」
「老师不会来的,我是骗他们的。」
「嗯?」椹伶抬起头,一双眼被哭得红肿。「你没去跟老师说吗?」
「嗯。」椽巳拨开男孩的浏海,0着他的脸。「我只有打给兰斯,其它的你都不用担心,好吗?」
椹伶点了点头。
椽巳微笑着,轻轻牵起他:「我们回家吧。」
不是说了会没事的吗?
这是隔天,第一节课才上到一半,自己就突然被广播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椹伶露出的表情。
椽巳只是默默阖上了手边的笔记本,站起身,把椅子推进桌内,并在老师和全班同学目送下走出教室。
「报告。」
「他来了。椽巳,来这边一下。」平时脸上总挂着笑容的年轻班导师面sE凝重,看得出来她任职至今没怎麽处理过这类事件。更何况出问题的是台东县副县长兼家长会会长的小儿子。
「你叫椽巳是吧?」还没等导师引言,微微笑着的家长会长便先开了口:「抱歉打扰你上课喔,来这边坐。」
椽巳听话地走到那对父子的正对面,和班导坐在同一侧沙发上。
「不要太影响你们上课时间,我们长话短说。就是啦,叔叔我听敬廷说,你们昨天好像吵架了是吗?」
「我才没有跟他吵架咧!是他拿刀威胁要杀我!」
「你先安静。」男人轻按住自己儿子的肩膀。「是这样吗,椽巳?」
椽巳瞥了一眼正怒视着自己的同学,接着望向同样等着他作答的老师,最後才将视线放到男人的脸上。他平静地道:「王敬廷带着两个六年级的学长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霸凌另一名同学,我正好经过,所以上前阻止。」
「霸凌?」男人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敬廷,你再跟我们说一次你做了什麽?」
「我就在跟言椹伶聊天啊!就很普通的聊天谁知道他突然拿刀冲过来指着我啊!」
「具T是在聊……」导师提问。但在接收到家长会长送来的友善目光後,她的声音逐渐微弱。
「聊说我要去原生植物园玩啊!还有聊一些其它事情。南椽巳就突然冲过来挡在中间而且要攻击我!」
男人追问:「你们聊一聊就吵起来了吗?」
「才没有吵!我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耶!」
「嗯……所以我在想呀椽巳,你是不是误会了?还是说你有听到什麽吗?都可以跟叔叔说说看。」
「……」
「椽巳,你真的有拿美工刀威胁敬廷吗?」导师低声问。
「……」
除了坐在会议桌边的他们四人外,办公室内还有五、六位老师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忙碌,此刻整个空间却安静得连口水的吞咽声都像是噪音。
椽巳垂下头,深呼x1了一口气。
「你名字里的伶,是孤苦伶仃的伶。」
「……咦?」
「你家是不是没字典啊。你以为成绩好就了不起吗?长大後还不是得靠捡垃圾维生。」
班导神sE惶恐:「椽巳?等等,你在讲什麽?」
「你这个脏东西,强J犯和毒虫的小孩。Si娘Pa0。」
「椽巳!停!闭嘴!」班导大声吼道。「你在说什麽呀?!」
男孩抬起眼,看向嘴唇发白的同班同学:「这是王敬廷所谓的聊天内容,我全都录音起来了,现在只是复诵一遍而已。」
班导师张大着眼,哑口无言。
副县长也猛地转过头,瞪向自己的孩子:「王敬廷,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我没有……」
「如果你想复习,我可以回教室拿一下我的录音笔。」
「停停停!」男人慌忙抬手,示意作势起身的椽巳坐下。「椽巳,等等,给叔叔一点时间。」
班导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敬廷,你为什麽要对椹伶说那种话?」
「呜……我没……」
你有。你有。你有!
你有啊。你说了啊!为什麽要说那种话?现在又为什麽要否认啊?
「呜哇啊啊啊……我那就只是开玩笑而已!只是在玩……」
你哭什麽?怎麽好意思哭啊?你怎麽不去Si?开玩笑?侮辱他很好玩吗?伤害他很好笑吗?像你这样的人活在这世界上才是最大的玩笑吧?为什麽还在呼x1?为什麽只想着保护自己?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但南椽巳也真的拿刀指着我啊!呜呜呜啊啊啊!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但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对!我想杀了你!就像你当下想杀了言椹伶一样!我真应该那麽做的!那刚才就不需要念出那些低级又恶心的句子,也不用坐在这里看着你和你爸那张虚伪又做作的脸!
「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