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六幻之溪(1 / 1)

太行之境,密林之外。

孙湘阴沉着脸,缓缓站起。“怎么,不想听了?”叶公一笑。孙湘道:“扰心之语,不听也罢。”“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我看你是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相信我的话,那对你来说,不啻于灭顶之灾!”叶公似已运足功力,双枪随意摆动。

孙湘看着枪尖划动之时在空气之中激起的涟漪,心也阴沉起来。“好了,”叶公抬头看了看天,“闲话扯够。出招吧!”孙湘一言不发,诡刃一招“诡刃之利”开道。随即拧身前扑,诡刃刺在空中:“一将功成万骨枯!”澎湃绝气随着刀之红芒击向叶公。

叶公微一错步,左手枪旋转脱手,将刀之红芒牵引。右手枪猛然刺出:“黄沙百战穿金甲!”无边的肃杀之气中,恍如百战精锐,挥戈直进,不死不还。“小心!”观战的夏镇夷皱眉轻喝,“运功护住自己!”众人慌忙各运元功。刘伶、刘若也携手护在洛虎丘身前。

“杀!”金鼓之声大作。孤独的功成一将,勇悍的百战劲旅,轰然对上。“千里杀将!”叶公再催内元。各大窍穴之中的灵叶放出绿色光芒,真力源源不绝而生。“杀!”再一低喝,人已冲出。

“嗯?”孙湘见他竟不顾即将爆开的气劲直冲过来,心中哂笑。正要后退以避气劲之威,狂风呼啸而过。叶公已然连人带枪,穿透了他的魂体。“轰!”在孙湘难以置信的眼睛中,气劲之威此时才扩散开来。无尽金甲骑士气势如虹,眨眼间再次穿体而过。

“啊——”孙湘仰天惨呼。魂体之上,金与暗胶着缠斗。“小心!”夏镇夷再喝一声,功聚双掌。众人齐齐出掌一封,轰隆一声,激荡的金色气劲竟又回头,朝着孙湘汹涌而去。

“着!”孙湘强忍魂体之上的痛楚,诡刃连挥,滔天绝气挥洒而出。“封!”夏镇夷双掌之中光芒闪动,再次迎上。“啊——”就在众人其心再次逼退绝气之时,一声娇呼。却是刘伶、刘若功力不济,被绝气冲倒。

顿时绝气余波找到缺口,纷纷朝二人那里涌去。“小心!”千钧一发之际,洛虎丘强压伤势,将二人拽到身后。双盾之上金光闪耀,全力一挡。“咚!”绝气余波再受此阻挡,四散无形。而洛虎丘也被这巨大的力道击飞出去,人事不省。

“啊——”挥出的绝气尽数溃散,金色气劲纷纷穿体而过。孙湘怒目圆睁,诡刃脱手坠地。“呃——”叶公一个摇晃,单膝跪地,透支全力的身躯一阵虚脱。他回转过头,金光已染遍孙湘魂体。一丝又一丝的黑气逸出,化为一个个虚影散于空中。正是被他吸纳的魂灵。

“是符离!”又一道黑气逸出化形,文座诸葛优见了,一声惊呼。只见符离残念所化的虚影见到孙湘如此模样,竟似笑了一声,随即消散在空中。众人乍见他那笑容,都是一惊:见到仇人如此下场,那抹残念竟也有如此恶毒的笑容。若当日在大殿之上是他重临,还不知要多多少杀业。

“啊——”随着最后一丝残念逸出,孙湘魂体无力倒地。他口中呻吟一声,挣扎着爬起坐下。那一缕残魂在轻风之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消逝。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笑中满是明悟一件事之后的爽朗,“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一将功成之日便是一将消亡的开始。只有沙场,沙场之上奔逐厮杀的将,才永远不会消亡。哈哈哈哈……”笑声之中,风吹过,一缕残魂重散于天地之间。地上,只余鲜红如血的诡刃。

郭攸祀叹息一声:“他说过,要对孙启说的话会在去陪他之时再说。将这附有他气息的刀葬在孙启之侧吧!”巴方平道:“一死百怨消。他散于此间,刀亦葬于此间。能够永远守着儿子,想来他也会欣慰不少。”

朝歌山下,大河之畔。

遁光落下,无蓬的马车上,公刘羽扇去轻摇:“这里就是花酒诗门的旧址所在了。”华裳道:“然而我上一次来,却并未见到有人。”公刘一笑:“他们不见你,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吧!毕竟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

华裳神情一黯,默默下车,朝败落的山门走去。公刘抛给她一枚玉符:“这里是他的一段留声。有纷争不能解决的时候,放于他们听吧!”“多谢!”华裳伸手接住,并不回头。“呵呵,那个窃书者,也该地道惩罚了吧!回去看看!”遁光再闪,人已不见。

跨过山门,绿树成荫,荒草没膝。华裳闭目感受,果然有不少气息潜藏左右,只是不愿现身。他们不知该如何面对我,我又何尝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呢?华裳一叹,举步前行。

林荫小径尽头,古木参天。棋盘之上,满是落叶灰尘。树下一只古琴弦早已断尽。古树左手边是一条上山小径,荒草掩住了石阶。华裳拾阶而上,两旁花木不修,地上还散落着几本古籍。

再行几步,半山一座凉亭。亭外酿酒的作坊早已倾塌,翻到的酒坛中,尽是蛛网灰尘。从凉亭向右,再行几步乃是一座断崖。吊桥上的桥板早已朽坏,只余光秃秃的铁索。上次她就是行至此处,便再无一丝勇气再向前行。不过这次……

她深吸一口气,举步踏上铁索。铁索一阵响动,眼前蓦然出现再熟悉不过的画面:古树之下,花木正盛。蝉鸣林愈静,蝶舞花更香。对弈的人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师姐回来了?”

琴童,棋鬼!华裳心中一热,正要上前。倏然醒觉,径自前行。眼前一花,已是身在大厅之中。诸位师叔怒目而视:“孽徒!还有脸回来!”背后的琴童、棋鬼也换了副面孔:“现在才回来,早死哪儿去了!”

“呵,”华裳一笑,“只有这些吗?”再次举步前行。杀声忽起,火光冲天。几名同门惨叫着跌倒在她面前:“师姐——”“师姐救我——”“还有余孽,杀!”几名黑衣人蜂拥而来。

“嗯?”华裳怒目而视,黑衣人顿时不见。耳边却传来自己从前最厌恶之人的声音:“你看什么看?本座继任掌门,乃是因为力挽狂澜,众望所归!华裳,你还回来做什么?不如死在外面!”“哎——掌门不能这么说嘛!咱们现在家大业大,对于无家可归的丧家犬,还是要包容一些嘛!”另一个厌恶的男子之声响起。

“哈哈哈哈……”华裳倏然仰天而笑,“六幻之溪还是老样子!诸位都在,为何不现身一叙呢?”手一拂,幻境片片而碎。她纵跃几步,已到达对岸之上。

南山之境,赤雪城北。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水火忍不住嚷道。再往前,可就到大峡谷了。鬼面停下,看着奔流不息的赤雪河水,一句话都不说。咦?这跟想象中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哦!水火心中打鼓,悄悄往后挪着步子。

“我们……”鬼面忽然开口。“嗯?”水火一愣之时,鬼面手一用力,她不由自主地前倾,跌进他怀里。“啊!”她惊叫一声,一抬头脸儿顿时红了。鬼面正凝望着她,眼中满是迷惘之色。

“我们……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吗?”鬼面的话语带着丝丝热气落入她耳中。水火耳边发痒,心中却是一紧:他知道了?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知道的!正要开口,鬼面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搓板,在她臀上轻拍一下:“千里迢迢让皓月带给我这个?”

“你——讨厌!”水火心中一松,夺过搓板没头没脸地朝鬼面拍去。“啊——救命啊!”鬼面大呼小叫,撒腿就跑。“站住!你给我站住!”水火举着搓板在后面追赶。落在别人眼中,正是悍妻训夫全武行。

赤雪城内,七杀堂。

羽杉站在门外,看着匾额无限感慨。当日心血来潮挂出“七杀”之时,可没有想过这么短的时间内大仇已报。他看眼身边的琴儿,牵着她的手正要举步入门。忽然一个年轻男子从院内跨出。三人六目相对,面面相觑。

忽然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响起:“爹,他们是谁啊?”羽杉低头看去,却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从那男子身后探出头来,怯怯地看着自己和琴儿。那年轻男子抱拳道:“在下独孤殇,敢问二位到寒舍来,有何见教呢?”

“寒舍?”琴儿瞪大了眼睛,“这里是我们的家!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们的家?呵呵,二位相中这里,直说就是,何必如此。”独孤殇一愣,随即笑道。“你——”琴儿怒道,就要动手。

羽杉忙拉住她,对独孤殇道:“这里的确使我们的住处。只是外出办事数月,方才回来。兄台可否退让呢?”“原来如此,”独孤殇恍然,“但退让却是不能。我从上一人手中夺得此处,合乎规矩。”

羽杉二人默然:赤雪城规矩,一间院落空置超过半月,即为无主之物,人人皆可争夺。独孤殇的做法合情合理,自己倒是无理取闹之人了?羽杉虽然心中明白,却也是心中有气,上前一步:“那我也只能按照规矩来了!”杀气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