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杉懵然愣住,呆呆盯着眼前的容颜,抓住少女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的越来越紧。而那少女似乎被他看得害羞了,双颊满是红晕,然后摇晃几下,晕了过去。
羽杉急忙将她搂住,摸摸少女额头,又回头看看掉在地上的水囊,摇头苦笑:这坛酒不知在地下封了多久,后劲儿十足。自己猛灌几口只是做做样子,而她竟然真的把偷偷灌到水囊里的酒一口气喝了大半,又怎么会不醉倒?
羽杉嘴角含笑,把少女抱到火堆旁轻轻放下,痴痴地盯着她的容颜:“琴儿,天可怜见,我总算找到你了!”一旁的皓月打个响鼻,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嘶鸣。羽杉也不理它:“皓月,要偷吃就趁现在快点吃!”果然,话音落,蹄声响,皓月嘶鸣一声,不知叼着鱼到哪里去了。
“唔——”少女眉头微蹙,两只手胡乱挥舞,不知是做梦了还是在赶蚊子。“呵,让你喝这么猛,”羽杉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再睡会儿。皓月那家伙把我烤的鱼全吃了,我再去弄点儿。等你醒来就可以吃了哦!乖!”他说着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站起身来。
天交子时,夜风渐凉。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晃了晃仍然有些迷糊的小脑袋:“这是……哪里啊!”少女只记得自己正在逗弄一只猫头鹰,忽然瞧见远处树林中有一个人正在烤鱼。少女本来打算躲开的,可是……可是他烤得好香呢!少女咬着手指歪着头,怎么也挪不动脚。
就在此时,那个人竟然走了!少女急忙上前,拿了鱼就走。过了一会儿,那个人不知拿了坛什么东西过来,放下后又走了。这是什么?少女又偷偷过去,倒掉旁边水囊里的水,灌了一半进去。刚灌好那人就回来了,少女急忙躲在暗处,看那人喝得高兴,自己也学着猛灌了几口。然后……对了!自己被他发现了!那现在……
少女猛地跳起来,正要逃走,飘入鼻端的香气又令她停下脚步。“咕噜!”肚子轻响一声,少女脑子里想着快跑,脚下却朝那烤得正好的鱼走去。“你醒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吓得少女手一松,刚拿在手中的烤鱼差点儿掉在火堆上。
见她只是低着头不住后退,羽杉不由朝她走去。“啊!”少女一见退得更快,两手把那烤鱼藏到背后。“站住!”羽杉瞧得好笑,低喝一声。少女一下子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等他过来。
“呵——”羽杉一笑,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臂,“跑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把少女拉到火堆旁边按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边,把刚刚采摘的野菜之类放进锅里熬汤。
少女见他语气温柔,胆子不由大了些,把藏在身后的烤鱼拿出来咬了一口,又抬眼看向羽杉。见他没有不悦的神情,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慢点儿吃!”羽杉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笑起来。
却不料少女听了之后竟是停了下来,怯怯看眼羽杉,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鱼递了过去。“呵——”羽杉哭笑不得,“是要你慢点儿吃,不是不让你吃。”“嗯!”少女眼中亮了一下,又狼吞虎咽起来。
琴儿她,怎么就像个孩子一样?羽杉脸上带笑,心中却是疑惑不已。
赤雪内城。
赤烈雪再次飞临黑渊上空,身后跟着剑煮酒、佛无量、嗔道人三人。在一旁盘坐的金甲慌忙迎上:“城主,几位贵客,金甲有礼!”赤烈雪笑着颔首,剑煮酒三人齐齐还了一礼。嗔道人看眼黑渊,眼里满是忧色:“赤雪城主,我那老友一行,果真是进了此处么?”
赤烈雪道:“不错。虽然我事先告知他们这黑渊的情况,灵台子三位也知道事关重大不再与我置气。可那蜀山门下的年轻弟子却是不干,甚至还说什么灭杀神骸之类的大话。你们也知道,上五门之中不乏名门世家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灵台子三人无奈,只得带他们去了。”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感慨,叹一口气:“说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上五门同门之间的情义,尤其是那些师长前辈。他们几乎都是为了自己门下的年轻一辈而死亡或失踪的。”
现在再佩服也晚了。嗔道人也是一叹,又问道:“那倾城为何……”“她么,”赤烈雪脸上露出笑意,“她当时辈分最低,平平无奇。所以对谁都是恭谨有礼,自然也包括我这个大魔头。我虽然看不上这些眼高于顶的什么‘年轻俊杰’,但处处受人白眼之时突然遇到一个有礼貌的,自然高兴。便用了些手段把她骗去了水晶湖。”
“原来如此,”嗔道人恍然,“那我那老友一行进入黑渊之后,是生是死,城主真是一点儿也不知情么?”赤烈雪道:“这黑渊甚是怪异,但凡活物进入必被吸至无底深渊,而一切兵刃、法宝之类却会漂浮上来。我们当时只是在他们进入的三天后,收走了漂浮上来的兵刃等物。除了这次奉还给倾城的,其他的都在当年送还了蜀山正宗。至于他们如何处置,我就不得而知了。”
还能怎么处理?这之后的事嗔道人知之甚详,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剑煮酒道:“那我门下阡白一行,城主可有印象?他们一共四人,是来寻找华裳的。结果却杳无音讯,不知生死如何。”
“阡白?”赤烈雪双眉微蹙,想了好久终是摇头,“这个没有印象。金甲,你可记得?”金甲想了一阵也是摇头:“这个弟子也没有印象。莫非他们不曾到达这里?”剑煮酒一直淡然的面容听到这个结果也不禁一变:“这可不好了!”
佛无量轻拍他肩,又看眼嗔道人:“嗔道兄以为如何?”嗔道人一直在注视黑渊,闻言回神:“这黑渊古怪,我今次准备不足,无法探查。或许下次再来,还望城主届时通融。”
赤烈雪笑道:“探查无妨,只是凡事小心。我可不想再担一个骂名了。”“城主说笑了。告辞!”嗔道人一拱手,转身离去。剑煮酒与佛无量也纷纷告辞,化光而走。
金甲这时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城主,雪舞传回消息。离火圣教圣女射空仙子夜炎焱已经入城,现在正在南城雪涵居落脚。”“来就来了,”赤烈雪摆摆手,“难不成,还让我去拜见么?”
西城,闲茗小筑。
刘伶站在索隐玉门前,想要敲门却又放下手来,一副仿徨为难的样子。跟在后面的刘若见了不由替她着急,上前两步:“姐,你要是不敢,我替你去说!”刘伶听了不由心动,却又摇了摇头:“我的事,我自己去面对!”说着深吸一口气,正要敲门。“吱呀”一声,门开,索隐玉走了出来。
“少……少爷。”刘伶轻轻一声,却是以前从未喊过的称呼。索隐玉一皱眉:“少爷?你以前从不如此称呼我的!”刘伶叹一口气:“以前是以前……”“是啊!”不待她说完,索隐玉便悠悠一叹,“以前是以前,再也无法回去!”他转头看向刘伶:“洛虎丘向你求亲了?”
“是!”刘伶低低答应。“你同意了?”索隐玉又问一句。“是!”刘伶声音更低,却更坚定。“但是你心中仍然记挂着三家之间的约定,所以才要过来告诉我一声?”索隐玉似是看破她的心事,再次问道。
“是!”除了这句,刘伶不知道再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索隐玉淡淡一句,却让刘伶浑身一震,愕然向他看去。索隐玉直直盯着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淡漠。
“我……我会信守三家之间的承诺!”刘伶低下头去,语气仍是坚定,却是那么的空洞,那么心如死灰。索隐玉自然听得出,心中一痛,哈哈笑了两声:“看把你吓得!那个诺言只是三家长辈酒后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少爷——”刘伶心头一喜,抬起头来。“我怎么会骗你们呢,”索隐玉笑得灿烂,“还有,还是叫我阿玉吧。那个少爷,已经不在了。”“阿玉,谢谢你!”刘伶冲他深深一揖,前所未有的郑重。“去吧!祝你幸福!”轻轻一句祝愿,索隐玉转身回到屋中。关上门,心又无可抑制地疼痛起来。“呃——”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推门而出之时,院中已没有半个人影。他的心,又不由得隐隐作痛。“看吧!她们根本就不曾把你放在心上!假惺惺地问过两句,便不见了踪影!”心底,一个声音喧闹不停。“不,”心痛之中,索隐玉嘴中吐出坚定的字来,“是我不想勉强!”
“呵呵!今日不想勉强,以后呢!你真能看着她嫁与他人,恩爱甜蜜?要知道,她,还有她们,本就该是你的!本就该是你的!”“闭嘴!”一声大喝,索隐玉抬手,破碎了眼前的石桌。
那声音果然不再响起,只是那话语却已深深刻印在心中。“我真能看着她们与别人恩爱甜蜜而无动于衷么?”他不由自问,答案当然是令他颓然的否定。“呵!”索隐玉抬头看向身旁的大树。
当日就是在这树下,他对寒风说等她们一切安定,自己就开始新的人生。如今她们已然安定,自己又要从哪里重新开始人生?离去,像羽杉那样!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