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心人心(1 / 1)

风雪仍未停歇,羽杉已经停止了剥取狼皮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大步而来的突骨戈突,脸上现出笑容:“戈突,好久不见,跟雪玉屑怎么样,勾搭上了么?”“看你说的,”突骨戈突也认出了他,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挨着他蹲了下来,“自然是比不上你们两个如胶似漆了!”

说着看眼依偎在羽杉怀里的琴儿,不由有些奇怪。按照他对琴儿的印象,这个牙尖嘴利的“前辈”早就该讥讽自己了,怎的今日如此安静?想到这里,他故意问琴儿道:“潮祭长老今天怎的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往日的小老虎是断了牙了么?”说完还暗做准备,以防琴儿的突然袭击。

却不料琴儿抬头看了看他,眼中尽是疑惑与茫然,细看之下竟还有一丝的怯懦:“你是谁呀?”“嗯?”突骨戈突更加摸不着头脑,这丫头脑子坏掉了?就要伸手去摸琴儿的额头。

“啪!”琴儿本能地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动用了体内的真元之力。突骨戈突虽然皮若金铁,猝不及防下也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还以为是琴儿暗算自己。忙收回手来,讪笑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

“唉……”羽杉闻言却是叹了口气,“一样就好了!”“怎么了?”突骨戈突问道。“琴儿她……”羽杉将琴儿失忆的事说了一遍。琴儿皱着小脸,一边听一边用力掐着羽杉:臭哥哥!每次都要说上一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讨厌!

突骨戈突听了紧紧皱眉,陪着羽杉叹气不已。“好了,”羽杉反过来安慰他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突骨戈突道:“风狂雪急,正是捕猎大寒兽的最佳时机。唉!只是大寒兽的影子还未见到,倒先做了回好人。”

“做好人?难道你不是好人吗?”琴儿怯怯一问,惹得羽杉二人大笑起来。突骨戈突边笑边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位僵卧雪中的女子,玉妃……呃,玉屑心好,就起了她。现在她还没醒呢!”

“玉妃?”羽杉一下抓住了突骨戈突话中的重点,神色暧昧地看着他。“呃——咳!咳!”突骨戈突尴尬地咳嗽几声,“那个……咱们过去看看,过去看看。”说着往回走去。羽杉对琴儿一笑,搂着她随后跟上。

雪涟蹄围成的圈中,篝火正盛。僵卧的女子已经清醒过来,长发垂下遮住了脸庞。雪玉屑正将一碗汤药一勺一勺地喂给她,见突骨戈突回来,冲他一笑,说不出得明丽妩媚,让随后而来的羽杉看呆了眼。雪玉屑此时也瞧见了羽杉二人,脸上一红,又低下头去。

“她怎么样了?”突骨戈突问道。“死不了。多谢。”回答的不是雪玉屑,而是刚刚清醒的女子。她的声音沙哑冰凉,一如这风雪天气。“你叫什么名字啊?”琴儿听到她的声音,不由想起了以前独自幽居的时光,走过去轻声问道。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眼琴儿。长发掩映的眼中不见慌张也不见警惕,只有道不尽的冷漠。“你别害怕。”琴儿从雪玉屑手中接过药碗,挨着她坐了下来。

羽杉拉拉突骨戈突与雪玉屑,三人一起出去。突骨戈突轻声将琴儿的情况说了一遍。雪玉屑也是眉头轻皱,说道:“羽杉,你这是要到慧蘅宫去吗?”羽杉点头。雪玉屑道:“正好,我也顺路回去。”“那我呢?”突骨戈突凑了过来。“去!去!有你什么事儿!”雪玉屑按住他的脸将他推到一边。“呵呵……”羽杉轻笑起来,心情不由一振。

东海岛。刘戗带着随从上船,押解着索隐玉的铁笼也装在了船上。看着船儿逆流而去,站在远处岩石上的观经纶看眼注六经:“老酸儒,这下你高兴了?”“我高兴什么?”注六经反问一句。

“波海山庄内斗将起,对于你这在羽迁手上侥幸存活的人来说,不正是值得高兴的大好事么?”淡淡一声在背后响起,却是古阳缓步而来。“阁下是……”注六经脸上神情不变,轻问一声。

“无足轻重的人罢了,”古阳一摆手,“不过此子此时不死,必将化身杀神归来。到时候,嘿!但愿你们两个,还能继续安逸地窝在青石书院吧!”古阳说完化光而去。“老酸儒……”观经纶不由又看向注六经,脸上不无担忧之色。“不妨事,”注六经负手在背,缓缓而去,“即使杀神归来,也有波海山庄与我同葬。没有遗憾了!”“老酸儒……”观经纶看着他走远,双拳紧紧握起。

船行数日,早至大溪镇。刘戗趾高气昂地上岸,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蜜三刀得点心老店。“刘……刘爷,您……您老有何……有何吩咐?”蜜三刀结结巴巴地迎上前去,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招呼着。

“蜜三胖,最近获得挺好啊!”刘戗也笑,皮笑肉不笑。蜜三刀心中咯噔一声,急忙连声道:“这都是托刘爷的福,托刘爷的福啊!”“托我的福?”刘戗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我看,是托另一位爷的福吧!”

“另……另一位爷?”蜜三刀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唰”的白了,“不……不敢!”“哎——怕什么呢?”刘戗松手,拍拍他的脸,“明天,你就能见到那位爷了。高不高兴啊?”

“高……高兴……”蜜三刀结结巴巴地答道。“嗯?”刘戗冲他一瞪眼。“不……不不不……不高兴,不高兴……”蜜三刀忙又改口。“哈哈……”刘戗用了拍了拍他的脸,大笑着转身而去。“哎呦喂呦——”蜜三刀一屁股跌坐在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哀叹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呦——”

苗疆之境。

丁昼小心翼翼地从栖身的客栈走出,向小镇之北的荒坟走去。虽是白天,但头顶的树荫遮天蔽日,天色极为昏暗。荒坟处处鬼声啾啾,风声萧瑟。丁昼身上。不由冒出了冷汗。

忽然,身旁的坟头耸动一下,一只干枯的手伸了出来。丁昼手抖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抓住那干枯的手爪,轻轻一拽。一具几乎完全干枯萎缩的尸体从坟墓中爬了出来,睁开了邪异的双眼。那双眼就如他的躯体一般干枯,晦涩而没有一丝的光泽。

“前……前辈!”丁昼轻喊一声。“你很准时!”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哑暗沉。“前辈谬赞了!”丁昼勉强笑着逊谢不已。那人干笑两声:“他们行到何处了?”丁昼答道:“他们快我大约一天的行程,而起看飞雷急切的样子这两三日间必然不会停歇,只会把我甩得更远。”“唔,是这样。不妨事,不妨事,”那人不以为意,“你先给我弄套衣服。这具宿体还要用上几天。”“是!”丁昼应声而去。

大溪镇。

天刚蒙蒙亮,蜜三刀小店正对面的桥头已经竖起一具刑架,索隐玉被沉重的铁链束缚在上面,已经有半夜了。夜来的露水将满是血迹的衣服打湿,贴在身上不仅极不舒服,还缓慢地渗进伤口,痛楚难当。但这对于已然麻木得人来说,并不算得什么。

太阳探出了头,半干的衣衫被清晨的凉风一吹,令索隐玉不由打了个寒颤。“哟,醒了?”刘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索隐玉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一笑,无力地晃了晃被铁钩穿过的手脚。

“你这是什么意思?告诉大家你身遭牵制,无能为力,还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慰呢?”刘戗嘿嘿一笑,一挥手,“先帮他清醒清醒!呆会儿的好戏可都得让他看个清楚明白!”“是!”旁边的人答应一声,几盆冷水当头浇下。

索隐玉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对,睁开眼,看那边。对,就是那边,看好喽!那里是蜜三胖的点心小店,就是上次你救下的那间小店。也是你落到这步田地的根源所在。现在这间小店即将开门,我倒要看看那蜜三胖会怎么做?”刘戗说完带着手下走到一边翘首以待。

过不片时,小店的门板搬开,蜜三刀走出门来,一眼就瞧见了桥头的索隐玉。蜜三刀似乎愣了一下,向前挪动了几步,却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般继续开他的店门。索隐玉仰天无声而笑:呵呵,人心啊!但是不怪他,不怪他。

“怎么样,痛心吗?难过吗?放心,我来为你出这口气!”刘戗不知何时又走到他身旁。而随着他的话语,“忘恩负义之辈!”“该打!该打!”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冲出几名大汉,围着蜜三刀一顿拳打脚踢。

“上!”刘戗一挥手,身后的几名手下也冲了上去。一人大喊一声:“给我砸了这鸟店!”人群中顿时又冲出数人,手持着棍棒一顿乱砸。“唉哟!唉哟!我的店,我的店啊!各位爷行行好,手下留情啊!”厮打声,打砸声,蜜三刀的求饶哀告声,伴着不知何时响起的雷声,声声入耳。索隐玉静静看着,木偶般一动不动。

轰隆一声,闪电划破天幕,大雨倾盆而下。“蜜三胖你记着,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这个灾星。是他,把灾祸带到了你的头上!”刘戗上前,踩着蜜三刀的头用力碾了几下,率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