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最开怀的莫过于知一学堂的夫子们了。
“就将云姑娘的文章装裱起来,放在那孔夫子香案上!叫天下读书人好好看看,这才是榜样!”
“可她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女子比你强百倍!再者说了,你不是女子生的你不娶女子做妻妾何故对女子那么大的敌意!”
“就是!她简直是孔夫子显灵!她是文曲星下凡!”
云羲和的九篇文章!就这么被好生安放在了知一堂,往后知一堂就不再是长安最好的书院了!它要往上再登一个台阶,是大顺最好的书院!不,是天下最好的书院!
读书人,心服口服。
当然,也早有人将云羲和的文章抄录下来,传到了更多人手上。
皇上秦苍看着眼前桌案上一字排开的九篇文,仍旧有些意犹未尽,笑道,“这云烈,教出了个好女儿啊!”
侍立在一旁的田公公眼珠子转了转,低声提醒道,“可是皇上,听闻今日云姑娘,穿的是长公主的朝服,实在僭越”
皇上秦苍摆了摆手:“穿了就穿了!她替朝堂挣的面子,又岂能不抵一件衣裳!”
那僭越之罪就不治了
“何来僭越一说那是太后的意思。”皇上秦苍重又拿起其中一张纸,再细细看着,“况且,她早晚也是皇家的人。”
田公公连声应了,“是,是,皇上英明。”
皇上秦苍笑道,“也是羲和她自己争气啊!太子都没能处理好的局面,竟让她镇住了!机敏,沉稳,日后她嫁去东宫,太子得此贤妻,朕也放心了!”
田公公见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顺着皇上的话笑道,“可说呢!夫唱妇随”
——
“这长安城为何如此热闹”
从梧桐山驻扎归来的云烈,披着一身夕阳,肃然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疑惑。
他身旁机灵的侍从闻言,立刻伸手拉住一个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年轻人,尽量温声问道,“小子,这长安城中发生何事了”
“发生何事”
那年轻人仰天大笑,喋喋不休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悦,“我通过的策试的考教,日后可去吏部上任了!虽然是从最基本文书做起!但也是一条明路这一切全都仰仗了那云羲和!”
“云羲和可是那云将军府的嫡长女”
云烈翻身下马,想要问清楚。
他那沧桑肃杀的脸上满是不悦,自己女儿的闺名,竟然从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口中旁若无人的讲出,实在是于礼不合!
那年轻人正是今科落榜的江南学子,他不认识云烈,见眼前这位沧桑的中年人一脸诧异,就下意识的以为他也是头一次来长安,便大发善心,
“正是!经世奇才啊!经世奇才!今早由她主持策试,连作九篇文章,震惊当场云家养了个好女儿啊!”
云烈听着听着,那阴云密布的脸上,皱纹一道道的展开了,“原来如此,实在是精彩!”
不愧是他的女儿!
那年轻人说的唾沫横飞,“长者,不是小子夸张,这长安,这大顺,这天下,有云羲和这等女子,实在是幸事啊!”
这一番话下来,云烈哪还在意什么合不合规矩他笑得合不拢嘴,“不敢当,不敢当!”
年轻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夸云羲和呢,你不敢当什么莫不是癔症了!”
说罢,便哼了一声,朝着远处跑开了。
云烈哪还管得了别人,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一旁的侍从,迈着步子,一路听着从百姓口中的赞叹声,朝着云家的方向走去。
“将军回来了!”
管家忠伯早派出府上的小厮到巷子口相迎。
云老夫人,林氏,和云望舒以及府上的闲的仆从都站在门口,云烈月余未归,还不知云府发生了多翻天覆地的事情。
“母亲,夫人!”
云烈快步上前来,总算见到了久违的家人们。
云望舒好奇而又拘谨地躲在林氏身后,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敢上前亲近。
而云烈的视线却是探寻般地掠过她,在人群中望了望,并未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忙问道,
“羲和呢”
云老夫人笑呵呵道,“羲和啊,如今还在宫里照看太后呢,早先递了消息,也就这两日便回来了”
而一旁的林氏则颇为不满,她一把将身后的云望舒拉了出来,推到云烈面前,“羲和!你就知道羲和!将军,还不知道呢,望舒才是我们的亲女儿”
“什么”云烈显然被这突然起来的消息给惊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与羲和差不多年岁的女孩,
“母亲,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望舒低头咬着嘴唇,心里酸酸的,但她并非不明事理,自己回到云府后,母亲为了给自己挣一个好前程,还有将此事告诉过云烈。
他先问云羲和,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是真的。”
云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先回府吧,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氏禁不住轻哼了一声,总觉得老夫人在点她一样。可她就是心疼啊,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做父亲竟然都还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完全忘记了,是自己一开始决定先将此事瞒下,不告诉云烈的。
回到福安院中,云老夫人没有给林氏说话的机会。
她将先前管家忠伯调查的事实重又给云烈讲了一遍,并且在最后十分郑重地加深了语气,
“老身做主,这云家嫡长女的位置仍是羲和的,你也没有旁的子嗣了,望舒则是云家的嫡幼女。”
云烈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继而瞧着云望舒那英气而又明媚的长相,那眉宇间满是自己的影子,那血脉的力量,让他的疑虑消散得一干二净。
不过,对于老夫人的安排,他也没有任何异议,
“羲和虽然身份有异,但她既然在我云府上养了二十年,便是我云烈的女儿!望舒,你心里莫要委屈,父母疼幺儿,为父自会将前二十年缺失的爱全都与你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