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望舒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林氏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事情发展得太快,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云烈怎么能二话不说就同意老夫人的提议呢
她手捂胸口,凄凄道,“将军,妾身以为,望舒她的身份”
云烈脸上的笑意加深,今日对他来说,这可是喜上添喜的事情,一个女儿如此争气,另一个女儿又如此的像他!
“夫人放心,为夫定然会将此事好好公之于众。再过三日,便是羲和的生辰了,也是望舒的生辰!到时候,咱们府上便大肆操办”
林氏见云烈态度如此坚决,她也不想再装柔弱了。忍无可忍地怒道,
“大肆操办再大肆操办,能盖得过她云羲和给自己营造的好名声将军!你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些!望舒前二十年受的苦,你是你一点也不在意!为了云羲和这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你却硬要望舒吞下这泼天的委屈!”
云老夫人伸手扶着额角,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本以为此事就此落定了,谁曾想,林氏竟然从未断过这个念头。
云烈脸上的笑容一滞,“夫人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羲和她”
他想说羲和从小就是乖巧孝顺的孩子,她是云家女,她的名声,自然也是云家的荣光啊!
再者说,血脉亲情割不断,难道养育之恩就能抛在脑后了吗
林氏却声色俱厉地开口打断,“羲和,羲和,将军,你从回来就只知道羲和!你知不知这段时间里,羲和她都做了什么她生生逼死了莺儿和王氏”
云老夫人一拍桌子,满脸愠怒,
“住口!林氏,你莫要在这里颠倒黑白!
烈儿,母亲今日把话言明,莺儿之死,乃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至于王氏,她则是因着莺儿的缘故,鬼迷心窍乱了心思,绑了芙儿,想要羲和的命!此事乃是玄王亲自查办的,你若有疑,可亲自去查问!”
云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云府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林氏则是冷哼一声,
“可总归两条人命都与她脱不了干系!羲和她到底不是云家血脉,骨子里杀心太重但望舒不一样,望舒乃是赤子心性!
再说了,妾身只是想要给望舒一个嫡长女的身份,又不是要将羲和撵出云府,你们为何非要如此偏心!”
她常年生活在后宅,眼中能看到的,不过就是后宅的一亩三分地。
在云望舒没有找回来之前,她对云起和云羲和也是悉心教导的。但后来她因为王姨娘和莺儿的事情对羲和生了嫌隙,而望舒又回来得及时,林氏就像是入了没有出口的巷子一样,无论如何也转不回弯来。
云烈好一阵愣怔,略消化了一番王姨娘与莺儿的事情。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以他对林氏的了解,林氏这个妇人,虽然心地善良,但却也会因为不合时宜的心软,显得过分偏执。
眼下的情势,就是如此。
云烈和颜悦色的还想再劝,
“夫人,不过是一个嫡长女的名分,何至于说到偏心不偏心上
再者说了,那嫡长女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些,羲和付出了多少努力,你我二人都看在眼中。望舒前二十年过得不如意,难道你想让她后半辈子也不能过得愉悦自由些”
云望舒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想到如风院中还住着的十位女夫子。
若是日后长年累月都让她过这种生活,她真觉得生不如死!
至于云家的名声嘛有云羲和这个活招牌就够了!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氏的袖子,“母亲,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想做那嫡长女”
林氏眼睛红红的拍了拍云望舒的手背,十分护犊子地说道,“望舒别怕!只要母亲还在这云府,那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云望舒:“”
云烈蹙紧眉头,“夫人,你这又是何意望舒如此懂事,我们做父母的该高兴才对啊!”
林氏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将军怎么如此认为望舒她分明是觉得,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向着她,才被迫如此懂事!”
云烈张了张嘴,满脸的诧异,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林氏说这话有什么道理
云老夫人也忍不住皱了眉头:“林氏,你是否有些过于敏感了”
云望舒也赶忙开口,“母亲,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父亲说得对,做那嫡长女也没什么好的,又累又”
“望舒,你无需多说!”
林氏打定主意,一定要将此事做成,她撂下狠话,“老夫人,将军,望舒她是云家的血脉,这嫡长女的位置,必须是她的!妾身这个做母亲的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委屈!
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妾身也不指望你们!”
说罢,就拉着云望舒拂袖而去。
“夫人!”云烈忙起身想去追,但云老夫人重重地一拍桌子,将他拦了下来,“你站住!”
云烈只好又顿住脚步,回头去看向云老夫人,“母亲”
云老夫人重重地叹息一声,徐徐道,
“烈儿,你刚回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只怕要乱你心神。有些事情,只看表面不够,还要看到内里,母亲必要同你言明利害关系。前些时日,我病了一场”
云烈点点头,眼神中一片焦灼,忙道,“母亲您病了缘是为何”
云老夫人摆摆手,
“不打紧,母亲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重要的是,当时,皇上派了彼时的静贵妃大张旗鼓地送了许多东西来林氏还喜滋滋的,咱们羲和却看得明白,皇上那番作为,分明是对云家心有忌惮,要一点一点的将云家放在火上烤啊!”
云烈心头一震,风尘仆仆归来的汗水腻在身上变得冰凉,瞬间腰弯得更深。
为官多年,这点政治敏感度他还是有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