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情,不在陈宝祥考虑范围之内。
他只想快点结束今晚的战斗,陪着修夫人度过危难。所以,面对冯爷,他已经心不在焉。
“走了老陈,今天的事就翻篇了!”
冯爷起身,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陈宝祥盯着他的背影,想到起凤桥上刺杀那一幕,就觉得冯爷此人真是阴险狡诈到了极点。
“南方军用人,难道都是如此诡诈之辈吗?”
陈宝祥想到连城璧,就觉得,跟南方军的人打交道,实在太艰难了。
他回到店里,收拾了一个小巧的食盒,里面放上馒头和酱鸡蛋。
如果遇到盘查,可以用“送饭”的理由搪塞。
他从后门出发,先去大明湖南岸,向西走了一阵,远远地看见了寿佛楼后街那些高高低低的灰色房子。
天色渐暗,四周行人越来越少了。
陈宝祥在岸边站了一阵,捧起湖水,洗了把脸。
他看不到鬼子,也看不到万花楼的枪手们。只要修夫人到了寿佛楼后街,进入王家小酒馆,激战就会一触即发。
“喂,陈老板?”
有人从路上经过,笑着举手打招呼。
陈宝祥回头,看清了那人的脸,似乎有点印象,是常去米饭铺吃饭的一位小买卖人。
“陈老板,这么有闲心,天都快黑了,还出来散步?”
那人走到陈宝祥身边,伸了个懒腰,忽然拔枪,笑眯眯地抵住了陈宝祥的左肋。
陈宝祥吓了一跳,浑身一震,食盒落地,发出哗啦一声响。
“陈老板,你老实一点,就不会出事。我知道你是八方面军的人,今晚要对付日本人的神风特攻队——”
从对方说话的语气,陈宝祥就知道,这是一名日本人的暗探。看起来,他到米饭铺吃饭,目的相当明确,就是盯上了陈宝祥。
“朋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人笑眯眯地摇头:“没事啊,你只要老老实实,不帮他们任何一方,我就不会开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就是渔翁,等着收拾残局。日本人有奖金,南方军也有奖金,我带叛党的人头献给日本人,带神风特攻队的人头献给南方军,然后就皆大欢喜了。你呢,一会儿好好跟着我拾人头。一个一个的,都是金子,呵呵呵呵……”
他打好了如意算盘,抢先控制陈宝祥,就是为了找一个帮手。
陈宝祥后退,但男人随即跨进,枪口仍然顶着陈宝祥的肋下。
“陈老板,别找麻烦,在这里杀了你,直接丢进大明湖,就当是宰了一条狗。好了,别找不痛快了,老实听话,懂不懂?”
男人的面目十分普通,所以,即使在米饭铺吃了好几顿饭,也没有引起其他的人注意。
陈宝祥叹了口气:“我这……是出来送饭的,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跟着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等会儿寿佛楼后街起火,我们就进去拾人头。”
陈宝祥进退两难,人在枪口之下,什么都干不了。
“真是有趣,你一个小小的米饭铺老板,竟然跟八方面军扯上关系,还把人藏在自家柴房里。你呀你呀,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事到如今,陈宝祥反而放松下来。
他只要刺杀对方,就能白捡一支手枪,带给修夫人。
如果给他机会,拔出攮子,反手一插,这个暗探就完了。
陈宝祥也想不到他会被人控制,就在大明湖边自己的地盘上,却动都动不得。
“陈老板,不要逼我开枪,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济南人都喜欢吃你陈家的米饭把子肉,杀了你,对其他人没什么好处。给我点面子,咱们就当个看客,如果我升官发财,也少不了你那一份。”
那个人笑眯眯地,跟陈宝祥并肩站着,就算有人经过,也发现不了他们的异常。
陈宝祥点点头:“我只是过来看看,根本不会坏了别人的好事。”
那个人笑起来:“你我都一样,日本鬼子跟江湖人物打得你死我活,跟我们无关。乱世当中,我们只想赚点小钱,如此而已,既然有一个赚钱的机会,怎么能白白错过?”
他们两人在岸边坐下,那个人的手枪藏在腋下,仍然指向陈宝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