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
听见对方低沉的嗓音,险些让我的心脏跳出喉咙。
「海、海珹大哥你好,很抱歉这麽晚打去府上。」明知对方看不到,我却不自觉正襟危坐,还紧张得忘记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没关系,你是柯谚文吧?伟杰还在国外。」他以为我要找伟杰。
「啊,是这样啊,那请问馨玫在吗?」我顺势问高海珹馨玫是否在家,假装自己本来要找的是伟杰,伟杰不在,才改找馨玫。
高海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模糊,像是在扭头询问家里的佣人。
「她在楼上房间,要帮你叫人吗?」高海珹语调平板。
「海珹大哥,不好意思,我刚没注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还是不要打扰馨玫好了,我改天再找她。」我在心中祈祷高海珹不会起疑。
「好,那麽再见。」高海珹也不多言,立即挂断。
我惊魂未定拿着手机,吐出一口长气。
大四时我曾去伟杰家作客,并见到了高海珹。
高海珹大伟杰五岁,年纪轻轻却相当成熟稳重,很早便开始接管家族事业,是个会让人留下强烈印象的男人,我甚至觉得他b他们的父亲更具企业领导人的气魄,我打从心底深深敬畏他。
突然与高海珹说上话,我除了紧张,同时也深感不可思议,他只见过我一次,却能记得我,竟然光听声音就能辨出是我。
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高海珹就如我所猜想,并不会出於关心馨玫多问几句。
总之馨玫平安就好。
倘若她真为了什麽原因,从此不愿再与我往来,那也没办法,我还是别去打扰她的生活b较好。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自己推翻。
周六傍晚,当我在街头意外瞥见馨玫的身影时,我还是控制不住地跟在她的身後。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段路,最後停在某间医院门前。
馨玫到这儿做什麽?她生病了?还是来探病?她为什麽不进去?
她就那样在医院门前站了将近十分锺,才突然转过身,与完全来不及躲藏的我四目相接。
「谚文哥?」馨玫非常吃惊,「你不是在云林吗?」
「我提早回来了,我传了好多讯息给你,你一直没读,刚刚在路上碰巧看见你,有点担心,就忍不住跟过来了。」我尴尬地解释。
「对不起,我的手机前阵子摔坏了,送去修理。我以为你这几天还在云林,不会联络我,就没想到通知你,是我考虑不周。」
她急急忙忙道歉,慌张得像是犯下了什麽天大的过错。
「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还好不是我做了什麽让你不高兴的事。」我笑着说。
「不可能有这种事!」
馨玫说话的音量冷不防拔高,惹得几名路过的行人向我们看来,我也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nV孩出现如此激动的反应。
我们走到医院附设花园里的长椅坐下,馨玫坦言自己过来这里,不是为了就医,也不是为了探病,只是想来看一个人,其他细节却不肯透露。
她已经像这样在周末补习结束後来过几次,却从未真正踏进医院。
我想起之前和馨玫在附近的捷运站偶遇,那时她会不会就是来这间医院?
「谚文哥,你要怎麽判断自己曾经做下的决定是否正确?」馨玫头垂得低低的,像是不想让我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一片落叶忽地被风吹至脚边,我情不自禁弯腰拾起,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片落叶看。
「我会先问自己一个问题吧。」我看得出馨玫有心事,却未出言探究,仅就她提出的问题回答,「如果现在能重新抉择,我会不会做出与之前相同的决定?倘若答案是肯定的,那麽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就是正确的;倘若我的想法变了,就会趁还来得及改变时付诸行动。」
馨玫缓缓抬头,眼中的迷茫尚未散去。
「不管我做下的决定是否正确,只要当初我是经过慎重思考後才做下这个决定,就算哪天我後悔了,也会坦然接受。世上本来就没有完全不後悔的人生,b起活在悔恨的痛苦里,做个能够为自己的抉择负起全责的人,b永远做对选择这件事更重要。这是我的想法。」我迎向馨玫专注的视线,有些难为情地挠挠脸,「我会不会说得太复杂?」
她摇摇头,脸上的凝重消失了,眼底浮现若隐若现的泪光。
「能从谚文哥这边得到答案,真的太好了。」馨玫不像是在回答我,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有什麽烦恼随时可以找我商量。」我恳切地对她说。
「谢谢。」馨玫腼腆一笑。
正准备离开医院与馨玫一同去吃晚餐时,我看见了一个人。
我请馨玫等我几分钟,接着朝那人迈步走去,并在一段距离外停下,不让对方察觉我的存在。
锺可云和一名坐在轮椅上,身着病人服的中年男人,在花园一角有说有笑,她张开双臂拥抱男人,轻轻吻了下男人的脸颊,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与他道别。
锺可云离去时,与一对母nV擦身而过。
那对母nV的目光始终落在男人身上,完全没看锺可云一眼,似乎并不认识锺可云。她们走到男人面前,小nV孩大声喊男人爸爸,男人笑了,一手00小nV孩的头,一手握住妻子,三人互动亲密和乐,俨然是幸福的一家人。
我觉得自己好像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锺可云和那个男人是什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