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熊老带着姬存从缓缓走来,鬻山急忙问道:“老祖,什么是心劫。”
姬存、熊茂、祁氏若有所思,其余众人纷纷看向熊老。
“心劫,就是心灵之劫难,第一种是由自身引发。比如,有些是受到诸多磨难无法解决,从而意志消沉,心中长久压抑,引发灵魂受损;有些是心中困惑过多,得不到解答,又坚持寻找答案,从而心力憔悴,进而导致灵魂暗淡;这些都是因其心事而发,所以必须由其自己度过。”
鬻山疑惑的问道:“小蕴应该不会这么脆弱吧。”
“呵,这可不是脆弱,从普通人到修行者,就算是圣人也是有心劫,况且这只是心劫的一种。”
熊老回复完之后蹲在李华蕴身旁检查一番,再次开口:“第二种,便是针对修行者的心劫。上古之时,人人修行,众多先贤在创造、完善各类修行之术时有很多都受伤、疯傻、性情大变,很多原本性情温善之人,一夜之间变得嗜杀、残暴,天下一片混乱。三番五次之后,五帝在天下多次设置禁制,用以考验修行之人以及惩罚邪恶之人,特别是自创功法,第三种……这些你们也用不到,我就不啰嗦了。至于小蕴,他来这里之前心中就有一道侃儿,所以当时我不让你们教他修行,谁知道这臭小子因此又引发一道,这两年相处中,我们不但没把他引导过来,结果还越来越多,直到前些天他从丹阳返回带着这小家伙儿回来时,我们才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熊老看了看小白,接着说道:“既然无法将他引导出来,那就趁着他还没开始修行,先让他爆发,强行解决他最初的那道,只是没想到山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熊老说完,周围一片寂静,小白脸上带着泪痕迷茫地看了看熊老,扫视众人。
陷入回忆的山叔一众,若有所思的熊眴几人,虽然十分疲惫眼神却无比明亮的祁氏,还有一圈跟自己同样懵逼的众小只,小白刚想要开口询问,耳边响起了姬存的询问声。
“前辈,小友他这是因恐惧而诱导心劫?”
看着还在为引路人一事抉择的姬存,熊老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先前遇到众多与他来讲十分怪异恐惧之事,其并无一丝异样。小蕴他这是被兽吼重伤了灵魂,由于身体下意识的修复,心脏无法承受,过往之事无法压制,导致其心劫突然爆发,两相叠加,就成了现在这个情况。”
姬存凝重的表情变缓,转头看向祁氏问道:“这位姑娘,刚在听闻汝可为小友修复灵魂,不知所需何种巫器和灵药,吾去找寻。”
熊眴受到祁氏的暗示,开口说道:“诸位搭救之恩,吾还未报答,何况周国路途遥远,此事就交给吾等解决吧。”
“……”
一通争执之后,最终决定由姬存带着暗卫丑前往楚室宗庙,众人各自返回,因要照顾李华蕴伤势,决定让其暂时留宿冬叔家中。
村中心大树下,熊眴熊茂二人与熊老相对而坐。
“前辈可是熊氏?”
“不是。”
“……”
自早晨见到熊老时,村中领头大汉一口一句熊老,以为自己找到了祖地的熊眴,便猜测着其真实身份。后来在前往那汉子家中给李华蕴疗伤之时,遇到祁姨,心中的猜测则更加坚定,只是当时没有时间沟通,而祁姨也好似在隐藏着什么。
在竹筏上刚说出自己名字之时,想起那汉子看向自己的眼神,自知已暴露身份的熊眴决定直接找老者询问。此时心中猜测被明确否认,熊眴心中瞬间被失落感包围。
“吾名即为熊。”
听着熊老莫名其妙的解释,熊眴心中想着“既然不是熊氏,自然名字就是熊了”,念及此处,熊眴便准备告辞。
“父王,他们好像都姓鬻。”
熊茂见自家父王起身整理衣冠准备告辞,急忙开口提醒。
“哦,鬻恍他们那一系的啊,……鬻熊,鬻子?!”
迟迟反应过来的熊眴瞪大双眼,原本想着自己即将死亡,带着自家傻儿子来山中闯荡一圈,能找到祖地最好,若找不到的话,便准备前往祖庙,将其托付于假死的父王,没想到这机缘巧合下,一次偶遇居然寻到了自家熊氏源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不可置信地看着老者。
熊老嘴角勾起,一脸赞赏的看着默默起身,恭敬地站在熊眴身后,等待自己说话的熊茂。
熊老并未给二人明确回复,反而看着熊眴问道:“思维敏锐,博学多才,你为何不让他当那国君,反而带着他来山中找寻本就不存在的祖地?”
见熊老并未明确回复自己,反而询问国君一事,确认了其身份的熊眴,本欲拿出忽悠熊彻与宗庙的那套说辞解释,却被自家傻儿子拉了拉衣角,旋即压下心中的震撼与兴奋,思索着该如何回复。
几日前偏殿中所言皆是为了忽悠彻弟代替自家儿子登上国君之位,自家儿子虽然聪明机智,但他对修行的执念更深,在丹阳时就爱钻进学宫简塔之中翻阅各种记载,其他两个儿子又早早战死,若自己没事的话,或许会强行让他去当那国君,毕竟没有谁生来就适合某个位置。
但是楚国经过这场大战已经是一团乱麻,自己的伤势已无力坚持到解决这些问题,而自己儿子还没有能力承受这些压力。若让斗叔与彻弟辅佐的话,用不了多久,楚国内部必然争斗不休,众多兵将与士大夫们肯定会各自站队,小彻现在没有想法,未来未必没有,何况在自己身体无碍之时,那几家的小辈都已有不少认可彻弟反而不认小茂。
既然将来其叔侄两人必会为难,而自己又不想这唯一的孩子将来死去,那正好借此机会带着小茂脱身,趁着余生,多陪陪他,给他想要的生活。
看着熊茂的小动作和陷入沉思的熊眴,老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用小蕴的话说,我现在就是一普通老头子而已,有什么可紧张的,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是了。还有,小家伙儿有心思是好事,但不要全放在这上面。”
正在沉思的熊眴听到熊老的话语,担心小茂在其心目中的形象,熊眴急忙开口道:“小茂他只是喜欢读书,对为政并无经验,亦没有兴趣。虽然有些小聪明小机智,但这次大战下来,楚国有太多事情发生,小茂的能力不足以解决楚国的问题和隐患,我现在重伤将死,没时间等到小茂成长起来。如果让他留下的话,对他、对彻弟、对诸大夫、对楚国尽皆没有好处。”
说完,熊眴便紧张地看着熊老,生怕其对自家儿子起了偏见,影响后续求学以及修行。
熊老点了点头说道:“嗯,还算说得过去。”
看自家老祖宗认可了这个说法,没有对熊茂产生偏见,熊眴放下心来,重重地呼了口气。
想起自己从丹阳出发时的想法,熊眴开口说道:“老祖,不知我俩可否留下,让小茂跟着您修行,他很有修行天赋的。”
老人扫了熊茂一眼,再次看着熊眴道:“你们刚来时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体内禁绝巫力,天生适合修武修法,想留在这就跟那些小家伙儿商量去,他们才是这个村子真正的主人,另外,在这里一切平等,没有任何身份。至于修行,以后再说吧。”
以为一切事物都是由老祖宗掌控,只需经过他的认可就行的熊眴,诧异地看着老人,开始猜测起村中之人的身份。
想起老者对待众人的态度,对李华蕴那个少年的关心,口中又不时提起他,一口一个小蕴,熊眴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微微转变,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恶意猜测。
啪~啪~
老人举起手中竹竿,在其头顶接连落下,刺骨的疼痛袭来,熊眴抱着脑袋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老祖。”
老人收起竹竿看着熊眴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群小家伙儿不是芈姓血脉。”
熊眴先是疑惑,而后震惊地说道:“难道您会传说中的读心术?!”
老人摇了摇头。
熊眴不解地说:“那您怎么知道……”
老人斜着眼睛看着熊眴,高深莫测地说道:“读心术传说中是神仙圣人的仙法,而且有没有都不一定。我这叫读脸术,你任国君这么多年,就没有发现?”
熊眴闻言回忆起在朝堂上的经历,很多次讨论国事,诸多士大夫都能猜到自己的想法,特别是鄂文,每次都能丝毫不差,完美地猜出自己所思所想,之前还以为是他们有大才,自己也很敏锐,根据众多信息分析出来的结果与自己相差无几,原来是读脸术,只是,好像没有听说过这种术法啊,学宫那老头也没提起过。
“老祖,这读脸术……”
“滚滚滚,问你儿子去。”
老人无奈地看着这个后辈,挥手接连驱赶,口中骂骂咧咧,感慨这楚国没有被熊眴搞垮真是国之大幸。
暮春时节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阴暗的天空下,熊眴父子二人找到暗卫寅,由于村里众人让其暂住在李华蕴家中。
赶去的路上,想起那神奇的术法,而自家儿子好似也知晓,熊眴不断地追问,熊茂捂着脑门缓缓解释。
原来,并没有什么读脸术,刚刚就是老祖在调侃自己,而朝堂上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城府太浅,有任何想法都表现在脸上罢了。
熊眴木着脸负手走在最前面,倔强地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作为父亲和国君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