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念四日。
丹阳城东侧,楚室宗庙。
神树环绕,雾锁山头,正午的阳光穿过层层阻碍,洒落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映出一片朦胧虚幻的美感。迷雾边缘,一脸伤疤的汉子带着灰袍老者恭敬行礼。
“国君麾下,暗卫丑,求见诸位宗老。”
许久之后,迷雾依旧,周围毫无异样,山林之中一片寂静。
其身后的灰袍老者抱着狐疑的神色看向汉子,就在那汉子尴尬不已,准备再次呼喊之时,老者尝试开口道:“王室宗庙穆祧宗人姬存,拜会楚室宗庙。”
“可。”
随着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两人身前的迷雾缓缓消退,原本一片荒芜的山顶露出一片丹红,绿意环绕,毫无一丝违和。
围墙环绕山顶,大殿上方的金顶仿若要刺破天际,高悬正中的门楣下,身穿白袍的少年站在一旁,等待客人的到来。
姬存一步当先,双手负后,越过暗卫丑向前走去,少年恭敬行礼,郑重地将其请入。
一番礼节过后,冉笠带着霜昱几人将其请入客殿,少年初一为众人端上茶水之后,交于另一少年,自己前往阵外守候,暗卫丑手持长枪,笔直地站在门外,宛若门神一般。
看着殿内诸人有些愤怒的神情,想起在阵外自己的孟浪,姬存急忙开口解释:“此次来访,事出有因,并非代表王室,先前不得已用此方式,还望诸位见谅。”
端坐主位的冉笠放下手中茶碗,不解地看着此时来访的这个王室宗庙之人,开口说道:“不知君子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想起先前万兽山一事,而作乱之人逃离之际御剑飞行,自己作为姬姓之人,又负剑来访,阵外所言极具挑衅之意,念及此处,姬存一阵头大,急忙思索该如何开口。
端起茶碗思索片刻,就在众人即将愤怒到极致之时,姬存缓缓说道:“吾近日来贵国寻众老友叙旧,返回之际,吾与友人于万兽山中泛舟,偶遇楚子身陷狼群,吾等伸以援手,载其脱离险境,途中吾一小友身受重伤,魂魄动荡破裂,需巫器神药救治,楚子感念搭乘之恩,又因其不便返回,便命人引路,带吾来此取药。”
看着众人愤怒的神色逐渐转变为疑惑,相互对视,小声谈论,姬存提着的心逐渐恢复平稳,端起茶碗细细品了起来。
“贵客稍等,吾等与丑确认一番。”
身坐主位的冉笠朝几人使了个眼色,对面几人之中的一个白袍老者缓慢起身,作揖行礼之后向着门外走去,姬存拱了拱手,品茗静候。
“不知贵客于楚国之行还算顺利?”
“吾老友身体尚可,吾于……”
听着其话中有话,姬存装作对先前之事毫不知情,随口杜撰一位友人,应付着几人的试探。
就在众人客套之时,殿外传来若有若无的吵闹声,守在门外的少年初八趁着满茶之际,于几位老人耳边小声述说,几人纷纷望向门外,姬存顺着视线望去,吵闹声从另一侧被祭台挡住的偏殿传来,被遮挡视线的姬存在心中猜测谁人会在这宗庙之地喧闹。
“客人见谅,吾等去去就来。”
朝冉笠几人拱了拱手,独坐客殿的姬存端起茶碗,悠闲的品着刚刚续满的茶水。
一盏茶前。
多日找寻兄长无果的熊彻与斗叔一同前往宗庙,听着其一路上不断给自己洗脑,熊彻沉默中带着不甘与烦躁。
行至宗庙,没有看到宗老的二人,在初一的引路下前往偏殿等候,途中看到如门神一般的暗卫丑觉得特别眼熟。
“斗叔,你看他是不是特别眼熟。”
斗伯比扭头看了片刻说道:“不认识。”
偏殿内,熊彻一把拉过初一问道:“宗老他们呢?不是有事儿要交代吗?”
“国君稍等,吾去通知昱老。”
看着一路小跑前往客殿的初一,直觉告诉自己有事发生的熊彻,端着手中碗具抿着茶水。
斗伯比见状解释道:“小彻,不对,国君,或许是祖庙来人,宗老他们前去迎接了,不然国君祭祖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肯定都要在场的。”
熊彻没有说话,沉默着点了点头,两眼始终望向客殿方向,心中隐隐猜测。
几日前迎接冉胜回城之时,看到其狐疑的神色,熊彻既高兴又有些担忧,欣喜其不愿接受自己登上君主之位,又担忧其在楚国这动荡时刻闹事。
原本准备在晚上为其庆功之时说出事情来龙去脉,让其请回兄长,自己好做那闲散公子,谁知忙完信件之事,在庆功宴上,冉胜一反常态,极其恭敬的一口一个国君,自知此事无望的熊彻打消了念头。
次日,熊彻通过询问手下得知,冉胜在回城不久便更衣急切的前往宗庙,傍晚返回入城之际满脸笑意,便猜测一切疑问会在宗庙得到解答。
处理事务之时,了解此战全部经过的熊彻,想起先前心中怒火不断上涨,
经过几天时间的处理事务,看众将士与诸大夫十分配合,好不容易处理好收尾事项的熊彻,急切地拉着斗叔来宗庙寻求答案。
在来的路上,斗伯比非但只口不提国君之事,反而一直焦急的说着焚烧尸体一事,仿若跟战死的将士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直至熊彻同意请求宗老召回往任诸司主祭,斗伯比才止住话题,转变为给熊彻洗脑,说着众多上任国君之位的好处。
“宗庙主事拜见国君,见过斗大夫。”
“见过宗老。”
看着这个疾步赶来的白袍老者,熊彻心中有太多疑问想要开口,但想起先前客殿外站立之人,压下众多思绪询问道:“宗庙可有客人前来?”
霜昱急忙解释:“姬家王室穆祧宗庙来人,吾等前去迎接,不知国君此时前来,还望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