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少女那一句句,陆平的耳中一阵嗡鸣,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他早知她恨陆家,更知道她恨自己当年对她生母的绝情。
可都这么久了,难道她心中的恨还没有消散吗?
说起来这都要怪自己,当年她生母的惨死被还年幼的她亲眼所见,又被薛氏……
几乎就是一瞬间,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力不从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呢?
是了,是从那场大火吧?
从那次大火开始,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了……
为了陆家的将来,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走过来的,更没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
可他所做一切均是为了陆家的荣耀啊,这些年,他兢兢业业的才换来现在的平稳,只想再为后世子孙……
他知道,现在,他真的彻底的失去了这个女儿,心如同被揉搓了般令他难受起来……
他真的错了吗?
他第一次开始对自己生出了质疑来。
“丞相大人,请吧,这里可是后宅,您来的时间不短了。”伪嬷嬷那毫无起伏的声音打断了陆平的失神……
他什么都没有在说,转身便往外走去,那背影显得有些沉重,还有几分萧索。
陆华兮望着他的背影良久,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并没有自己以为的畅快,可自己明明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她做到了……
那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畅快呢?
他不就是那么爱惜羽毛的人吗?
他不是一向都只只爱自己的吗?
那现在做出这个样子来做什么?以为她会可怜他?真是做梦!
“老爷这次怕是受打击不小,要是平日里早就该训斥咱们一通了,要么也该踹一脚才是,他竟然就那样走了,一句话都没说呢……”文嬷嬷进门后忍不住嘀咕了一通,转眼见她站在窗口好似没听到似的。
这个孩子表面看似咄咄逼人,最是心软……
文嬷嬷忍不住叹息一声,怜惜的道:“有的人生来就与父母缘薄,这么久了,经历了这么多,你理应看淡了才是,一些人不值得你费心的……”://y
陆华兮回神,摇了摇头道:“我早就已经看淡了,至于我的这个生父,在我心里他只比路人强一点而已,我只是想着该为娘亲拿回属于她的。”
文嬷嬷心中大震,心里好像被拧了一把似的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了情绪,掩饰的咧着嘴笑道:“以老爷的为人定不愿的,要老奴说没那必要……你娘亲没准也看不上呢……”
陆华兮嗤笑了一声,“我就不信,他会永远的那么高高在上,永远那么的自负!我不急,我等着!”
转而,往外看了一圈,“香卉呢?”
文嬷嬷咳了一声,抚了抚鬓角,“老奴打发她去前面探探消息,既然中书令来了,自然为了他孙女薛庶妃的事了,所谓知己知彼,咱们好心里有个底不是?不然让人卖了怎么办啊。”
陆华兮忍俊不禁,提步往东侧间便走,“嬷嬷守好了院子,谁来了我也不见。”
“那,那王爷来呢?”文嬷嬷忙出声。
“不见!”陆华兮扔下一句,摔了帘子进了里面,防的就是他好吗。
“主子,这不见可不是上策啊,您在考虑考虑。”依着文嬷嬷的经验,这男人得哄着!
转瞬又有些埋怨起盛王来:这个殿下真是的,有什么决定难道就不能和主子商量着?什么事都不说可要不得。
随即,她面色又是一变,不会是舍不得美人就想趁机留下吧?
呸,就薛姝哪里美了?
这样一想着,文嬷嬷也坐不住了,匆忙的往外出去了,嘴里还念叨着,“这个香卉做事怎么这么磨蹭,还不回来,我去迎迎她,说不好又贪玩忘了……”
房里的陆华兮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来回的在地上踱步,在权衡着一城一地的得失,她想不到季元修会如何处置薛姝。
至于自己和他之间看似亲密实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她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他对自己是特别的。
当然,若说他舍不得薛姝,或是迷上了薛姝,她是不信的,若自己现在就去找薛姝算账,坏了他的事……自己能否承担这个后果?
对于弋秋的实力,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已经试探过了,只一个弋秋她现在都对付不了,神出鬼没的隐楼楼主……她就更不够看了。
从来,她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权衡再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不能因一个薛姝坏了自己的大事,且先等等的好……
很快,陆华兮听到外面文嬷嬷那特有的嘀嘀咕咕的声音,她提步到了窗口,只见香卉满脸的气愤,可能是说的声音高了一些,被文嬷嬷拍打了她的后背一下,她也不以为意,小嘴继续开开合合的,让人难以分辨出她说的是什么。
没过多久,敲门声传来,“主子,老奴有事禀报。”
“进来吧。”
文嬷嬷其实本想隐瞒下来的,可是权衡再三,觉得就算她不禀报,这样的消息也混快就会传过来,主子一样会知道。
与其到时候让她措手不及,不如早些知道,也好早做打算的好,所以她才进来的。
“说吧,现在恐怕没有什么能令我动容的了。”
文嬷嬷看了她片刻,的确,现在的她端坐在长案之后,那稳如泰山之态与那人不相上下……
“香卉打听来的消息是……殿下将薛庶妃禁足半年,以儆效尤,中书令在殿下的会客堂里说的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一直到陆丞相从您这里离开后,薛大人还在里面,香卉回来的时候,他刚刚离开,说他的神色显得很沉重。”
“知道了。”
也许她已经猜到了大概,心境波澜无惊,也许这样的结果,她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主子,也许殿下另有打算,这半年被禁足的薛庶妃也兴不起风做不起什么浪来,殿下也算是变相的惩罚她为您出了一口气,您就理解殿下吧。”文嬷嬷心里无奈,失望,但还是怕她难过,只能这样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