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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书店后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现在就去李树生的公司呢?
虽然感觉五十万变五百万的事多少有点怪异和不可理喻,但估且算是对自己对于未来的一种赌博吧,就赌自己预测的未来是否准确,也颇有些刺激。
说走就走吧,反正他那公司也不远,就走着去了。
李树生的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只有陈妍坐在那张靠门的办公桌旁,黑色的紧身职业西装映衬着她化过淡妆的美丽的脸蛋,在宽敞而公式化的空间里,显出别样的性感。
看起来陈妍早就在那儿等我的到来了,一见到我她就站起来,请我坐到沙发上。
她说李树生上午有事出去了,让她在这儿等着我。说着她就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式两份的借据交给我,让我签字。
我看了一下,李树生还真的一本正经地在借据上写着类似的字句:借给周序五十万,十年后归还五百万。两份借据的底下他都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摇摇头笑了笑,就在两份上都签上了名,然后自己留了一份,又把另一份给了陈妍。
陈妍忽然说:“你干嘛开这样的玩笑呀?你真是疯了,这不就是高利贷嘛。”
我说我是对自己开了个玩笑。
陈妍想了想,犹豫不决地说:“李芸前天打电话给我了,问我你现在怎么样了,那个书店怎么样了。”
我愣了一下,说我很好呀。
“就这样?”
“嗯,我很好,就这样。”
陈妍哦了一声,眼睛一白,低声说:“无情无义哟。”
“什么?”
“没什么。”
说着陈妍就让我把信用卡的号码告诉她,她下午就去银行打钱。
从李树生的公司里出来,外面一片灿烂的阳光,照得我一阵头晕目炫。世界依然存在,我也依然活着。
我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直接往那个文一路延伸段的出租房开。路还是那条路,没有经过修缮,就象开进了一个农村。
出租车开到那条坑坑洼洼的路的尽头时,司机说过不去了。我一看,原来这儿有片空地的,现在则成了一个马路市场。仅仅半年多的功夫,越来越多涌入的外地人口已经改变了这块土地的面貌。马路市场无形中产生在这片都市的村庄中,秋天的阳光照耀在那些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群头顶,到处是人的声音,作为一个群体在竭尽力地制造着一个繁荣的世界。
我下了车,穿过这片喧嚣的集市,来到那个曾经熟悉的出租楼房前。
那儿还是老样子,池塘还是那个池塘,唯一不同的是这儿的墙上刷着红色油漆涂写的"拆"字,一路上都是,包括这幢我和李芸住过的世外桃源般宁静的小楼房。
我呆呆地在院子外面站了一会儿,又沿着院墙向那个池塘走去。这才看到池塘边上已经用围栏栏了起来,那片荒弃的田地已经被高大的围栏牢牢地遮掩了起来。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又一个烂尾楼工程,亦或是李树生干的好事?
池塘里的水呈现出青绿的色彩,较之以前,颜色更浓重了,这水也快死去了吧。
我站在池塘边看了一下四周,原来的那些树也还在,但没有鸟儿的鸣叫。
这儿只隐约听得到那个马路市场传来的声响,除此之外,便是宁静。
大约站了五六分钟,我便离开了。头很疼,我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了,眼睛越来越湿润。依稀中好象听到李芸在我耳边说:“你听,有鸟儿在叫呢。”
可是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又一次穿过集市走到文一路上,叫了车到新宇宾馆,旭扬广告事务所的阴暗的办公室。
时间是充裕的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可是却不知道该向何处去。
办公室里冷冷清清的,只有赵小宣趴在桌旁看着画报,陈启立不在。
看到我进来,小宣只是懒洋洋地张张手,算是打了招呼了。
我问小宣:“启立呢?”
“不晓得呀,他昨天说今天有事,就没来。”
“哦,你在看什么?”
“看时装画报呀。”
“包装都做好了?”
“嗯,已经拿去印刷厂打样了。”
我无声地坐在赵小宣对面的桌子旁边,脑子里还是很迷惘,只觉得头晕脑涨的,这种滋味非常难受,就好象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觉一般,甚至感觉喉咙处有些恶心欲呕。
小宣忽然抬起头来,发现我傻愣愣地看着她,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她穿的是一件紫色的低胸上衣,外面罩了件线衫,那一瞬间她显然是怀疑我在看她裸露的胸脯。
然后她发现我的眼睛很无神,从我眼光的发散方向判断我的确在看她的胸口,但是从眼神的角度上说我却什么都没看到。
“喂,小序哥!你看什么呀?”
赵小宣急急地叫了声,但是我就象什么也听不到一样,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周总?”她又叫了声。
我很累,很想就此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着。
但是我做不到,头脑中有无数的画面在闪动,无数的念头来来回回地折腾着。
赵小宣拿自己雪白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两下,然后说:“小序哥你傻了呀?”
我一下了清醒了过来,然后说:“小宣,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做错什么?”赵小宣瞪着她圆圆的大眼睛,摇摇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对了,差点忘记啦,上午曾永善来过啦,给你带了点新产品来,呶,就是这个啦。”小宣说着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跟黑将军黑米汁一个模样。
“这是他们研制的新产品哟,说是混合果奶,里面混和了三种水果汁呢。我前面已经喝过一瓶了,挺好喝的呀。”小宣一边说一边就继续翻着抽屉。
“我给你找个吸管吧,你尝一下。”
“不用了。”
我摆着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面带疑惑的神色,仿佛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头脑中象是被火车碾压而过的感觉,一阵剧痛从脑部传出来,在那一瞬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