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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序还象以前那样快活乐观,即使现在他已经和刘丽丽分手了,但他的乐天派性格倒是没变,见到刘丽丽,神情还是很自然的,而对我,则依然热情如故。
“说的不是你,你不要自作多情。”刘丽丽语气中毫不客气。
周序依然嘻皮笑脸地说:“没事儿,我脸皮厚,多情总被无情恼呀。”
刘丽丽鄙视地哼了一声道:“果然脸皮够厚的。”
“对啦,周大哥现在感觉怎么样?”周序若无其事地转向我,对我说。
“感觉还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笑道。
“那就好,包丽娜说你是劳累过度了,周大哥一定要保重身体呀。”周序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又说,“这是我第一次来医院看你,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我觉得他话中有话,是希望我早日康复?
我说:“人吃五谷杂粮,总是免不了要倒下生个病啥的,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劳累过度呢。”
周序收起了笑脸,忽然有些伤感地说:“我要离开杭州了,本来想跟你周大哥好好喝一次酒的,大哥不喜欢抽烟,却喜欢喝酒,可惜听说你现在连酒也不能喝了。”
“什么?你离开杭州?”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刘丽丽已经在旁边叫了起来,她的脸上明显地表现出出乎意料之外的震惊。也许,还会有一瞬间的惋惜,但是刹那之后就恢复了常态。
“是呀,以后我可再也不会来烦你了。”周序又恢复了笑容,在我看来这笑容就象孩子的笑一般纯真,没有一丝做作。
“自作多情的厚脸皮的家伙,终于要走喽,这下可清静了。”他自嘲地说道。
“你要去哪里?”我问道,事实上这也是替刘丽丽问的,很明显,刘丽丽也在用探询的眼光看着他。
“我姐让我跟她一起去美国呀。”周序叹了口气说,似乎并不开心。
“我的天,跑美帝国主义那边去了。”我也叹息了一声。
“什么叫跑那边去了?”周序不解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随口敷衍说,一时也无法对他多解释。
实际上,我心里想起的是那个韩美玲,以及周序的姐姐周腾兰,现在还有周序,他们三个都去了美国,今后都是美籍华人了,再相见确实也不太容易了。
我又说:“我吉他还没学好呢,你就先跑了,不够意思呀。”
周序咧开嘴又得意地说:“你太聪明了,学了两三个月就已经不用我教啦,说起来你最近有没有练吉他呀?”
我说:“练呢是没怎么练,不过我至少已经会弹那首绿袖了。”
周序呆了一呆,说:“绿袖?干嘛弹那个曲子,太难了点吧。”
“我觉得还好,不难弹。”
“我可不喜欢太悲伤的曲子。”周序说着,忽然表情古怪地说,“周大哥,我最近去过无巧不成书店了,还在那儿买了几本书,你猜猜都是什么样的书呀。”
“哦,你不会是要给我讲故事解闷吧?”我笑着说。
这时候一直闷声不响地坐在一边的刘丽丽插嘴说:“好呀,我要听故事。我在这儿坐了五十分钟了,闷死了。”
周序嘻嘻一笑说:“丽丽,有我和周大哥两大活宝在,你还闷?”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熟归熟,不可以乱说呀,你是活宝,我可不是。”
丽丽咯咯娇笑起来,说:“你们两个说的话,老让我听不懂呢,怪怪的。”
周序正色道:“我讲的故事才是怪怪的呢。我最近看了一本博尔赫斯的小说,讲的就是一个很怪怪的故事。对了,周大哥不是也很喜欢博尔赫斯的小说吗?”
说着他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惊,心说周序怎么也看博尔赫斯的书,而且他又怎么知道我也喜欢博尔赫斯讲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你讲讲看吧,是哪篇小说?”我问。
周序想了想说:“嗯小说的题目我可忘了,反正题目也古怪的。”
接着他就开始讲起他的故事来:“那小说讲的是,有个人在拉美内战的时候,被敌人抓住了,关在一所巨大的监狱中,等着第二天清晨被枪毙。在等待自己死期到来之前,他忽然想到了一生中最遗憾的事有许多,然后就向上帝祈祷说,让时间倒退回去,让他重新生活一次,也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结果呢,上帝并没有单纯地让时间倒流,而是在时光停滞下来,让他突然之间就离开了监狱,并借助别人的身体,嗯,就象中国古代说的"寄魂"一样,继续生活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呢,那个别人,正好是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用别人的身体,过着自己的生活,用这样的身体实现了他以前没有做过的事,生活比过去更加丰富多彩,正当他春风得意的时候,却突然在某个清晨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依然在监狱里,依然等待着早晨的枪决。就是说,他只是做了一个梦,然后,然后------”
周序讲到这儿,故意放慢了声音,看着我们两个焦急的神情,笑着说:“那个人发现,走上刑场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就被关在同一个监狱里!”
“就是说,别人替他死了!他呢,还活着。可是,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快乐,因为他已经搞不清到底死的那个是不是真正的他了。”
周序长出一口气说:“哈,我讲完了,这故事是不是很古怪,也很有意思?”
病房里突然之间就一片寂静,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响儿。
过了好一会儿,周序很尴尬地笑笑说:“看来我讲故事的水平太烂了,大家好孬给点掌声鼓励一下嘛。”
刘丽丽开腔说:“病房里可不准喧哗。说到这个故事嘛,我觉得有点无聊啊,我都不知道这故事说明了什么。”
我微笑着说:“这故事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上帝做什么事,总有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