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当断则断
楚铮走后,楚轩也不叫下人进来,只是一个人坐着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
云中客突然闯了进来,道:“大公子,出事了。”
楚轩看着这人,没来由忽然有些厌恶了,淡淡说道:“何事如此惊慌?”
云中客面色沉重,说道:“郑家大院四十余人已被五公子身边的禁卫军尽数诛杀。”
“什么!郑家大院中人尽数被杀?”楚轩顿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云中客,“小五这么快就下手了?”
楚轩呆了半晌,颓然坐下喃喃道:“小五想必是因小仙之事,才怀疑到了郑家大院中人已经背叛了他,云先生,你既知小五今日进城,为何不及时防备?”
云中客叹道:“此前郑家大院与京城一直保持书信来往,并未露出破绽。云某出此险招命他们按兵不动,是因猜测五公子进城之后定会派人与之联系,想从中探听五公子来意。方才听五公子已知道夫人之事,云某便派人去通知他们撤离,可惜为时已晚了,他们下手竟如此之快。还好全都已自尽身亡无人被擒,应该并未泄露身份。”云中客心痛无比,郑家大院的那几十人是鄂亲王派来协助自己的,没想到还没派上用场就被诛得干干净净。
“应该?”楚轩冷声道,“你能确认吗?小五的师父吴先生便是南齐人,对南齐武林颇为了解,未必就看不出他们的来历。”
云中客沉吟半响,道:“既是如此那不得不防了,大公子,能否设法将平原大营讨伐断剑山庄之事暂且拖后?断剑门实力非同小可,若是此时能为我等所用,实在是一大助力,何必要趁五公子心意将他们赶尽杀绝呢?”
楚轩沉声道:“断剑门向来对本公子之命应付了事,此次罗闻枫又惹出这等大祸,实在可恨之极。如果不除,以后若是将本公子之事传了出去,你叫本公子如何去堵天下人之口?”
云中客急道:“可这平原大营的兵马若是一走,整个平原城便为黑骑军掌控,城中成了五公子的天下,若他有何不轨之心,大公子可就回天无力了。不如让刘参将想想办法,先拖上一拖。”
楚轩摇头道:“没用的,若是换作以前,平原大营刘参将倒会俯首听命,可如今小五身上有兵部令符,而且此次讨伐以老三为首,刘参将定不敢违令。”
云中客抱拳道:“请大公子三思……”
楚轩断然说道:“不必再说了,本公子知你心意,断剑门与南齐关系一直颇为密切,你是为他们求情吧。”
云中客心中一凛,忙道:“大公子误会云某了,只是照大公子方才所言,五公子可能知道我南齐相助大公子。夫人之事大可拒不承认,可此事若让太尉大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先发制人,云某已经派人回南齐向鄂亲王求援,请大江堂的高手北上,伺机杀了五公子,有平原大营的一万兵马在,三公子和那五千黑骑军也不敢妄动。”
楚轩脸色奇异,缓缓说道:“你是说杀了小五?那让本公子如何向家父交代,这等玉石俱焚之事亏你也想得出来,家父正当盛年,何况老三也并非无能之辈,只是善装糊涂罢了。”
云中客面露狠毒之色,道:“那就将三公子一同杀了,虎毒不食子,太尉大人只余大公子一子,只要找不到真凭实据,这楚家宗主之位还不是传于大公子?”
楚轩想起方才楚原之言,不由低声说道:“那除非将楚氏一族有才之士都杀光了不可。”
云中客没听清楚,问道:“大公子在说什么?”
楚轩忽一笑,道:“本公子倒有一计,你且附耳过来。”
云中客走到楚轩身边,道:“不知大公子有何妙……”话未说完,忽觉胸口一凉,一把匕首没胸而入。
楚轩抬起一脚将他踢开,冷笑道:“就是杀了你,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谁敢说本公子与南齐勾结?”
云中客喉中呵呵作响,颤抖着抬起一手遥指楚轩,长长地吐了口气,便没了声息,只是两眼仍突兀兀地瞪着。
楚轩走到云中客身边,确认他已死去,喃喃说道:“你们南齐人从未安过好心,只不过想让我大赵陷入内乱罢了,哼哼,真当我不知么?”
走到屋外,楚轩招来一人,从怀中取出一小瓷瓶:“戴管事,你找个借口请云先生的五位属下喝酒。”
那戴管事看到那瓷瓶不由一愣,随即露出会意的笑容,接过来道:“小人遵命,只是云先生那边怎么交代?”
楚轩悠悠地说道:“云先生已经先行一步了,快去办吧,别让云先生等急了。”
平原城大校场内,楚铮正在大发雷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任何事都不得掉以轻心。即使你是头猛虎,面对的只是只兔子,也要全力以赴,不可有丝毫大意,何况猛虎搏兔只为果腹,而你的一举一动却关系着鹰堂弟兄的性命。明知平原鹰堂已经为他人所控,还是这般大意,你陆鸣如何对得起这死去的九位弟兄?”
陆鸣跪在楚铮身前,眼眶微红。吴安然咳嗽一声,道:“铮儿,此事确也怨不得陆鸣,为师亦有过错,认为平原城附近并无多少高手,就未曾提醒陆鸣,可没想到你大哥竟与南齐勾结,那院内尽是南齐武林中人。那林风同乃林家第二代弟子中最杰出的几人之一……”
楚铮对吴安然使了个眼色,道:“师父此言差矣,陆鸣身为领头之人,就算想不到里面是南齐高手,但也应考虑到断剑山庄与大哥的关系,说不定院内就是断剑门的高手。断剑门实力不在南齐林家之下,陆鸣却将鹰堂弟子分为里外三层,自以为考虑周全,却不知五指之力不如合为一拳,既已将那院子围住,附近又有黑骑军游弋,何必再分散力量。院墙之上的人只需再多一半,那帮南齐人就决计冲不上来。”
陆鸣以头抵地,道:“公子说的极是,陆鸣知错了。”
“生者尚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可那死去的九位弟兄却永无复生可能。这九人都是京城人氏,本公子不能让他们客死他乡,陆鸣,你去准备九具上好的棺木,回京时将他们一同带上,好让这九人魂归故里。”
“小人遵命。”
“此次过错你要负全责,罚你一路护卫这些兄弟之灵。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你可要牢记此次教训,若再让鹰堂子弟无辜枉死,本公子定将你逐出家门,不要你这等视兄弟性命若无物之人。”
“小人谨记公子之言,请公子放心。”
楚铮点点头,道:“嗯,下去吧。”
陆鸣走后,吴安然说道:“铮儿,为师觉得你骂陆鸣太狠了些,此事不能全怪他,鹰堂常与江湖中人打交道,哪有不死一人之理。”
楚铮道:“徒儿知道,就算徒儿当时在场,也未必会想到大哥竟会与齐人勾结。不过这些鹰堂弟子在京城一直顺风顺水,是该受点教训了,免得一直目中无人。徒儿看来这陆鸣行事谨慎,心思慎密,虽武功不及欧阳,但将来成就应在欧阳之上,何况他年纪尚小,多训斥他几句让他牢记此事,对他日后大有益处。”
吴安然看了楚铮一眼,道:“听你之言总感觉老气横秋的,他年纪尚小,至少还比你大几岁吧。”
楚铮干笑道:“师父不是常言徒儿是怪胎吗,那陆鸣如何与徒儿相比。”
楚铮走出自己营帐,看看旁边的一座帐篷,颇有些向往,却不由得摇头叹气起来。
这里面住的是苏巧彤和武媚娘,大概还有紫娟,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屋啊,可自己偏偏不得而入。前段时日在南线大营倒也罢了,每日应酬甚多,而且连日赶路苏巧彤和紫娟确是累了,早早便歇息了,可昨晚他却是硬生生被轰出来的。
楚铮恨得牙痒痒的,这三个女子在一起真是绝配,自己赖着不肯走,武媚娘便一副媚态主动要来伺候的样子,苏巧彤这时候倒不见她吃醋了,躲在一边只是吃吃地笑,紫娟则是低着头脸红红地,不时偷偷地瞟一眼。楚铮倒有些顾忌了,毕竟前世没这种一男多女的经验,总感觉束手束脚放不开,何况紫娟又是轻如身边的丫头,自己做出这等事她肯定会禀报轻如。楚铮也曾想动过歪心,干脆拉她一同下水,可虽说紫娟未必会反抗,但苏巧彤又是个麻烦,她毕竟和自己一样来自未来,感觉在她面前撕不下那层脸皮。
楚铮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繁星点点,暗想算了,还是以后再逐个突破吧。
远处突然传来士兵集合的低喝声,楚铮精神一振,向大校场走去。
一路上黑骑军军士见了楚铮,大都认识他是何人,都对眼前这少年将军当年降服楚副统领的飞云驹,举着两个奇形怪状的大铁块将夏、周两位将军追得落荒而逃的情景记忆犹新,见他经过无不躬身行礼。
陆鸣和张歧带着禁卫军站在大校场点将台一旁,吴安然负手在旁看着,他对禁卫军中的那些弟子要求之严更胜黑骑军。这些天来在军中,吴安然发现黑骑军中一些战法看似简单,却极其实用,较之江湖中人围攻时乱打一气强过太多,便让禁卫军天天跟着操练。
楚铮走上点将台,与周寒安等人打过招呼,来到楚原面前,道:“三哥,今日是你主持操练?”
楚原点点头,嗯了一声。
楚铮知他仍对昨日之事耿耿于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走到一旁见过周寒安,忽见周寒安身边一个面生的大胡子不时盯着自己看,便问道:“安哥,这位将军怎么称呼,小弟似未曾见过。”
周寒安道:“他叫李元宗,原先是楚统领在北疆时身边的校尉,当年南下时他有伤在身并未前来,五公子自然不认得他。我等留在南线后,他托人带信到南线大营仍想跟随楚统领,楚统领便把他调到南线,如今也是一名副将了。李元宗,来见过楚将军。”
这个叫李元宗的大胡子忽道:“周将军,这楚将军才多大,怎么听说你三年前就败给他了?”
周寒安老脸一红,此事在黑骑军内人人皆知,抵赖不得,但也就这脑袋缺根弦的李元宗会当面说,便没好气地说道:“五公子武功极高,我老周不是他对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李元宗仍并不相信,道:“楚将军,不知末将能否向将军讨教?”
周寒安眉头大皱,道:“李元宗,不得无礼。”
楚铮亦看出这李元宗是什么性格了,笑道:“安哥,李将军是位爽快人,小弟绝不介意。”
李元宗对楚铮抱拳道:“末将来到南线大营后,时常听人提及楚将军威名,只可惜无缘一见。末将是粗人,说话直来直去,只想请楚将军赐教,以偿心中所愿。”
周寒安笑道:“五公子,李元宗在北疆便以勇猛闻名,单论马上功夫,楚副统领也未必胜过他,一向狂傲惯了,五公子给他点教训也好。”周寒安暗想李元宗武艺虽高,但仍不是自己和夏漠联手之敌,以五公子的武功对付他应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