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心心念念的东西,等你们许久了。”
话音落下,长乐便运起轻功,足尖轻盈地点过树干,便稳稳地落在了一棵古树枝头。
动作轻盈到只是枝头抖落了点细雪。
董老二一抬眼,就对上了自己平日里狐朋狗友们望着自己身后的惊恐目光。
他身后的树丛攒动了会,忽而没了声息。
蓦地,一道巨大的黑影自他身后将董老二扑倒,开始疯狂撕咬。
竟然是只吊睛白额大虎,锋利的牙齿咬过董老二的胳膊,瞬间留下几个血洞,鲜红的雪喷涌而出流落在洁白的雪面上。
似乎是厌烦了猎物在挣扎爬动,它垂下脑袋,巨大的虎口咬住猎物的脊背后甩了甩,眨眼间董老二就在众人面前成了个半死的状态,他的脊背处还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咔擦一声。
另外几人瞬间被这凶残的变故吓到腿软成了几只软脚虾,其中一人腿软摔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裤子竟洇出一大片深色。
还能勉强站起来的两个转身就想跑,却没想到另一只半大的老虎从他们想要逃跑方向处的一棵树后缓缓踱步出来。
它粗粝的舌头,随意地舔舐过了自己的爪子,倒显出几分诡异的温顺来。
下一秒,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肉被利齿撕开的声响不绝于耳。
长乐似是一只蛰伏的黑豹般蹲在枝头,冷眼看着,手上仔细地擦过从腰际抽出的长剑。
若是这几人是个有胆子的汉子,对上两只老虎,未必会死于虎口,可偏生这几个都是恶心却胆小怕死的人,看到两只硕大的老虎,站都站不稳了。
这场单方面的虐杀,很快就以吊睛白额大虎叼走了其中两具尸首的结尾,宣告结束了。
待到两只老虎离开了许久,长乐也恰好擦干净了剑,飘然下了树。
在发现老虎居然没挑走董老二拖走时,长乐有些讶异。
倒没想到这家伙连野兽都不想吃。
被老虎爪子拍得吐血不止的董老二艰难地爬到了长乐脚边,死死地抓住了长乐的长靴鞋面,嗓子里只能发出求救的嗬嗬声。
为了今日方便行动,长乐换上了莫家堡的玄色劲装。
长乐垂眸看了半晌,一撩衣袍蹲下来,剑尖扫过董老二的肩头,抵在了他喉间,难得有耐心地问他,“林婶子的女儿,是你们几人欺侮害死的,没有错吧?”
董老二的眸中因着长乐的话,倏地就出现了惊惧之色,瞳孔都吓得收缩成了墨点。
闪着凌凌雪光的剑刃已经贴进了他的皮肉。
寂静的雪林里,只闻长乐漠然冷淡的说话声。
“你们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欺侮了林婶子的女儿,因为她是个哑巴姑娘,说不出话,所以你们肆无忌惮,逼得她投井自尽。而且林莹娥是守了寡的外来户,就更不足为惧了。”
长乐手上又多了几分劲,血染上了剑刃,他嗓音冷得较这雪还要寒冷上几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连林婶子也没放过,险些将人弄疯了。”
他越说下去,董老二眸中的惊惧深色就几乎凝结成实质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剑刃眨眼间就抹过了余下两个苟延残喘的人脖子。
长乐侧身避开,喷溅出的血落在了雪地上,殷红洁白。
月辉清冷,染血的寒刃倒映出一抹清浅的月影,让人有些难以看清是刀光还是月光,剑尖滴落下鲜红的血,似是珊瑚珠子一般。
长乐垂眼,手腕翻转间就将剑上沾染的血甩去,还取了帕子细细擦拭过剑刃,显然是极其嫌恶这些人的血脏了自己的剑。
擦拭干净后,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的剑又恢复纤尘不染的锐利模样。
鲜红的雪地很快就被新雪掩盖住了。
长乐白茫茫一片中,玄色的劲装衣袍角上绣了红线织就的祥云,看似平和的纹路实则潜藏杀气。
他一头如墨缎的青丝只以朴素的竹枝随意高高束起。
不远处的树丛忽然起了点动静,长乐握着手中的剑,弧度温润的凤眼扫过那堆树丛,漠然恍若眸中无物,声音已是夹杂了几分杀机,肃杀之气尽显。
“什么人?!”
而这通身的凛然杀气,却在看到提着灯盏步履踉跄地从树丛中走出来的少女时,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是小姐。
时南絮在屋子里等他等到了半夜,实在放心不下,于是提了灯盏来寻他。
少女白皙的鼻尖冻得有些泛红,呼出的气都是一片雪白的雾气,然后迅速消失了,乌黑的发髻被树杈勾乱了几分,她便索性拆了发髻就这样披散着青丝,上头还落满了雪花。
当真是雪落满头。
听到是长乐的声音,时南絮这才松了口气,轻声唤道:“长乐,是你吗?”
长乐的目光落在了她柔嫩的指尖提着的灯盏上。
透过绢布渲染出朦胧泛黄的光晕。
她看不见,却提着灯盏,自然不是为了照亮她自己上山的路。
而是为了长乐能够看到这点灯光寻到路。
意识到时南絮提灯此举的原因,长乐唇一下子就抿得很紧,心脏像是被托起攥着,疼得难受。
大雪封山谁不知其间有多凶险,可她居然敢独自一人提了灯来找自己。
当目光别开,看向了她眼前系着的一圈雪色绸布时,心头那股情绪达到了顶端。
长乐收起剑往前走了两步,将人拥进了怀中,指尖穿过了时南絮的发丝扣住了她的头,力道极大却又不至于令她难受。
腰间箍着的手臂有些紧,可见长乐此刻的情绪有多么起伏不定。
因为抱人的动作,时南絮手中的灯盏一时不察,没有拿稳落在了雪地上,烛火扑闪几下后熄灭了。
“是我。”
抱了她良久,长乐才伏在她肩窝处,回答了她。
时南絮也不知道为什么长乐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时南絮由着他抱了一会,然后才抬起手摸了摸长乐的头,温柔道:“长乐你怎么了?”
鼻尖是她身上浅淡清苦的药香,心这才安定下来。
长乐可以说是用从未有过的柔软嗓音问她:“长乐没事,小姐你怎么可以独自一个人来这深山里”
“我知道我知道,山里有大虫,还有黑熊,是会吃人的。”
整日被他念叨的时南絮像往常一样,出声就接过了他还未曾说完的话,弄得长乐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
时南絮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却并未说什么。
她向来如此,长乐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便不问就是了。
指尖摸到了时南絮被融了的雪微微洇湿的发丝。
“如今雪大,夜里也不好下山,小姐先随长乐在山洞里过夜罢。”
说完,长乐不容她拒绝地将人直接打横抱起,往有时他进山会暂且休憩的山洞里走。
走了那么久山路的时南絮被他抱在怀里,心中一放松下来,疲惫和睡意就席卷而来,靠在他肩头就没了意识。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山洞里了。
洞中燃起了暖融融的篝火。
长乐不知从何处猎来了只野山鸡,架在火上烤着,冒出油光的皮酥脆发亮,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烤肉香气。
时南絮刚醒来,意识被莫名而来的热度烧得些朦胧,无焦距的眸子顺着声音望着长乐熟稔烤肉的动作出神。
长乐听到身后起身的声响,回头就看到已经醒了的时南絮靠在岩壁上,乌黑的青丝散落,莹白的脸映着火光泛红,像是上了一层薄薄的釉彩。
“小姐饿了吗?”
听到长乐说话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的时南絮轻轻眨了下眼,本能地循着凉意坐到了他身边。
如羽扇般的眼睫在火光下投下一小片阴翳。
坐好后,时南絮转身抬眸看向了长乐。
她哪里知道鄢长老还没配好解药,自己就被长乐给带走了。
此时距离那日离开魔教,正正好两月有余。
长乐看着时南絮靠着自己那么近的距离坐着,才洗净了双手想要为她拿来吃的,就见她乌黑而水光莹润的眼眸望着自己。
虽然清楚她看不见,但是长乐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被温香软玉扑了正着。
“小姐?”
瞬间回过神的长乐在看到眼尾湿红的人时,愣住了,手上扶着她的腰,防止她摔下去。
只这一瞬,长乐就隐约猜测时南絮大概是在魔教吃过什么药。
否则不会此刻浑身滚烫,像是着了寒气发热一般。
耳畔是长乐的呼唤,时南絮意识迷蒙间,却下意识地记得身边的这个人是主角攻江慕寒,不能靠近的。
所以即使手上揪着他的衣襟,可眼睫都沾上了泪的时南絮晃了晃沉重的头,噙着泪抽噎着说道:“不不可以碰长乐”
长乐愣住了,目光落在时南絮眼尾的泪上。
洞内火光明灭间,心中软成一片的长乐按住了时南絮的头,力道极其轻而小心地吻了吻少女泛红清透的眼皮,就像是一片羽毛拂过般,含着万分的怜惜。
在篝火噼啪燃烧的声响中,枝头新绽的红梅容下了温凉的雪,好容易才觅得几分凉意。
颤抖如蝶翼的羽睫抖落下滚烫的泪珠,却被长乐微凉的唇一一吻去。他垂下的眼神有些晦暗难明,在衔来桃花尖时如愿听到了婉转的轻吟。
如玉凝脂上溯游回转的凉意,合着那令人眼尾沁泪的饱腹感,让时南絮搂住了长乐的脖子,埋首于他的肩窝处,呜咽出声。
偌大的岩洞里隐约可闻泉水滴答的清脆之声,略带破碎粘稠拉扯之感。
热气蒸腾之际,长乐在她眼上落下一吻,抵住了她的额头,气息交织间,柔声告诉她。
“小姐,长乐永远是你的,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