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真不想跟马山帮干活了。那家伙简直不把咱们当人看。</p>
赵老栓的话语中夹杂着不少山里话。</p>
能够一口气干掉一搪瓷缸子，这个火车司机是个看得起自己的爽快人。</p>
此时吉普车已经等在了外面。</p>
手下有将近四五百人，在这周边是最大的工铺了，影响力也很大。</p>
林区的同志很热情，这里喝酒不是只喝一场，而是要连续喝两三个小时。</p>
顿顿顿.</p>
一搪瓷缸子酒一饮而尽。</p>
这样一来，既能提高生产效率，也便于管理。</p>
最后人吃马草料的时候，除了工钱外，最后还给了俺一小壶山里黄。</p>
说着话，赵老栓扭头看看其他几个老哥们：“咱们从小没了爹娘，打小的时候就开始流浪，连自个爹娘的名字都不记得，哪里人也不知道。人家招募工人，总得问你是哪里人吧？</p>
你咋回答？</p>
赵老栓明白李爱国的心意，心中一阵感动。</p>
说着话，张新明用搪瓷缸子伸进木桶里，直接要舀了一搪瓷缸子黄酒递到了李爱国的面前。</p>
缸底朝下，没有掉下来一滴。</p>
“你们要加班？”</p>
张新明别看白天正儿八经，性格腼腆就跟大学生差不多。</p>
此时，赵老栓跟他那帮老伙计啃了黑窝窝头，喝了凉水，正准备干活。</p>
<div class="contentadv"> 看到一行人送来了吃食，个个都惊得嘴巴合不拢了。</p>
赵老栓走上前，看着李爱国问道：“领导先生，伱们这是干什么？”</p>
伊尔施贮木场的大厨也没有放油，直接下锅，放点盐，放点葱花清炖。</p>
王国珍仔细回味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p>
这会喝多了，身上那股本地人的粗狂气质也显露出来了。</p>
李爱国一指那些鱼肉、面饼子、山里黄说道：“正好食堂里剩下了这么多酒菜，放到明天的话，估计会坏掉。老哥几个，帮忙消灭了怎么样？”</p>
赵老栓浑浊的双眼中溢出点点光彩，他重重点点头说道：“那俺就占你这次便宜了。你放心，俺老栓本事不大，却是个有良心的人。以后俺会回报您的。”</p>
“这可都是鱼肉啊，俺不能吃，俺吃了要造孽啊。”</p>
时不时的还嘬上两口当地的土酒，感觉日子比在京城还要快活。</p>
李爱国被抬【磨骨头】的号子声惊醒了，穿好衣服，到水房洗了把脸，用了早餐。</p>
事故调查组倒不是怕这些生产工人，而是要想顺利开展工作，需要他们的大力支持。</p>
特别是林区的马帮山工铺的队长马帮山。</p>
李爱国抽着烟，眼睛微微眯起。</p>
“就可着这十块钱，给料场上那十几个抬【磨骨头】的同志，准备一顿晚饭。”</p>
张新明脸色赤红：“主任，这是同志们的一点心意.”</p>
将喝醉了的张新明送回宿舍，李爱国朝着调查组宿舍走去。</p>
山里面情况复杂，不是只靠满腔热血就能够解决的。”</p>
张新明似乎不愿意解释这个问题，点上一根烟，看向了窗外。</p>
李爱国不缺钱，平日里虽不会大手大脚花钱，该花的钱却从不吝啬。</p>
虽然山区的清晨天气比较凉，他们却汗流浃背，乌黑的肤色沾染了汗水，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p>
提起马山帮，这帮子抬【磨骨头】的都不吭声了。</p>
喝完几瓶地瓜烧之后，张新明又让人抬上来两大桶黄酒。</p>
李爱国很清楚这种局面。</p>
他转身进到食堂里，喊来胖厨子提出一个要求，想买十斤鱼肉送到料场上。</p>
堆料场的杆子上挂了四五盏煤气灯，将宽阔的堆料场照得灯火通明。</p>
得知要废除工铺之后，他的抵触情绪很高。</p>
李爱国突然哈哈大笑两声，接过搪瓷缸子凑到嘴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喉结抖动。</p>
今天负责流水运输的五队在河里捡到了一条被木头撞伤的哲罗鱼，特意送来了贮木场。</p>
“老赵，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工棚睡觉吗？”</p>
月亮低垂树梢，皎洁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依稀能看到一片片伤疤，有一些像是鞭子抽出来的。</p>
李爱国拢拢衣领，转过身步入黑暗中。</p>
翌日一大早。</p>
对于生产工人们来说，爽快人就是自己朋友。</p>
“情谊真不真，酒里面见分晓！”</p>
“李司机，咱们现在是兄弟了。买什么买！反正今天这条鱼忒大了，咱们也吃不完，俺送你了。”</p>
想着不能让刚才喝了十斤山里黄的好兄弟犯错误，胖厨子才算是收下了钱。</p>
李爱国和伊尔施贮木场的几十名职工就着乌黑的大铁锅，喝着鱼汤，吃着鱼。</p>
那鱼足有七八十斤，个大，肉嫩，鲜美无腥味。</p>
“小张，你干啥子呢！城里的领导能跟你们一样啊，赶紧把搪瓷缸子收回去。”</p>
这酒看着像是黄酒，其实并不是，山里黄缺乏了黄酒独特的苦味，却有着一股草药的清香味。</p>
他扭头看向张新明，问道：“张同志，你们没有想过把这些抬【磨骨头】，收归正式生产工人吗？”</p>
李爱国指指他们身后那堆原木。</p>
李爱国揉揉眼睛，确实没看错，硕大的木桶里装了满满的黄橙橙的黄酒。</p>
我们的伐木队和运输队，只能从周边的农村里招募临时工，农忙的时候临时工回去务农，农闲时节才会上山伐木。</p>
李爱国经常在地方上跑，太了解这些一线工作者了。</p>
胖厨子搞出十几斤鱼肉，又拿了十几个面饼子。</p>
鱼肉是面饼子都是重新加热过的，抬【磨骨头】的吃得满嘴喷香。</p>
马山帮讲了，要是咱下了山，肯定会有大麻烦。”</p>
“老赵，你给咱解释下。”李爱国似乎对山里的事情很感兴趣。</p>
只是山里那些工铺队长们不愿意。</p>
坐在吉普车上，李爱国看到昨天那一片空地上，此时已经堆放七八垛原木。</p>
赵老栓迟疑片刻，苦笑着说道：“领导先生，事儿哪有那么简单啊”</p>
好家伙，看来这是个“传统”笑话了。</p>
这玩意好像挺坚硬，上面留下了两道牙齿的痕迹。</p>
他家世代都是工铺队长，跟着鬼子，跟着伪鬼，还有光头都干过活。</p>
垛很高，足有十多米高，一群抬【磨骨头】的就像是树林里的猴子一样艰难地攀爬在垛上。</p>
那些正式的生产工人，大部分都是从祖国各地来支援林业建设的同志。”</p>
夜晚山风阵阵，十几个抬【磨骨头】靠在原木堆上，一边唠嗑，一边啃着黑窝窝头。</p>
进到肚子里，四肢百骸瞬间舒爽起来，肚子里暖烘烘的，看来应该是一种特制的药酒。</p>
赵老栓抽了两口烟袋，将烟袋锅子掖进裤带里，脱掉褂子，赤身光背扛起了一根原木。</p>
一个抬【磨骨头】的凑过来，小声说道：“老栓，说实在话，这娃子的提议挺好的。</p>
特别是这种深山老林，地处偏僻，这里的消息更加闭塞了。</p>
况且，那里还有满满两桶呢！</p>
他从兜里摸出十块钱递给胖厨子。</p>
李爱国：“.”</p>
山里黄确实美味，只不过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喝多了憋肚。</p>
李爱国喝了大半桶之后，捂住肚子出去上茅房。</p>
能够给人面子，足以说明这位领导先生，把他当成了人。</p>
李爱国掏出一包烟，全都散出去，闲扯了几句也搞明白了。</p>
张主任没想到张新明会闹出这事儿，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拦住张新明。</p>
仔细一想，还挺有道理的。</p>
“很多年没有喝过这玩意了，想当年俺是年轻小伙子的时候，有一年老天爷为难人，连续下了半个月的大雪。</p>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p>
“那不行，这是我私人的事情，跟调查组没有关系。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p>
张主任心中暗骂，这个张新明平日里做事很稳重，今儿咋犯了犟劲，这可是事故调查组啊。</p>
“李司机，咱们现在可以前往大黑沟站了。”</p>
赵老栓面带难言之隐，似乎不愿意谈这个问题，李爱国清楚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闲扯一阵背着手回了食堂。</p>
那帮抬【磨骨头】的顿时一阵哄笑，似乎是在说，瞅瞅，这山下的人就是不懂山里的规矩。</p>
就算是在后世，加班也是一种资格，不是任何人额外工作都能被称为加班。</p>
不过用不了几年，情况就会发生根本性改变。</p>
道路崎岖不堪，李爱国颠簸了一下，不得不扶住扶手，过了颠簸路段，路面变得平摊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