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泉这货则是眼睛有点花了。</p>
131次列车过了军粮站拐了弯，明明铁轨上有七八头羊，他竟然没有发出警报。</p>
等火车距离那些羊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刘清泉才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报告正司机，羊、羊、羊”</p>
羊羊羊？俺还恒源祥呢！</p>
李爱国的反应比以前慢半拍。</p>
两下相结合，好嘛，火车呜呜呜冲过去，将七八头羊撞倒在地上，眼看就活不了了。</p>
“报告正司机，咱撞羊了！”这个时候刘清泉眼花的毛病立马好了，咧着嘴巴露出大门牙笑道。</p>
李爱国拉动制动阀，停稳列车扭头看看刘清泉：“副司机同志，按照相关规定，咱们应该怎么做？”</p>
现在行车规范就是包乘组的红本本，每次开会的时候列车长都要抽查，要是不会背，会被当面批评，老丢人了。</p>
刘清泉业务很熟练：“报告正司机，按照新修订的火车司机行车规范，为了避免影响铁道畅通，准备把旅客送达目的地，咱们司机组有便宜行事之权。”</p>
“别啰嗦了，具体操作办法是什么？”</p>
“咱们下去把羊从社员手里买过来，等回到机务段再向物资科报销。”刘清泉大声说。</p>
“既然有规定，那就按照规定执行吧。”</p>
李爱国点上根烟靠在钢铁宝座上抽了起来，刘清泉则拉开侧门屁颠屁颠的跳了下去。</p>
刘清泉跑过去，将放羊的大叔从地上拉起来，帮大叔拍去裤子上的灰尘，笑道：“老乡，真是对不住了，撞了您的羊，现在市面上羊肉的价格是四毛五一斤，你这些羊都是半大的羊，每头顶多40斤。</p>
我按最大重量计算，你这里是七头羊，总共需要赔偿你一百二十六块钱你等着哈，我给你拿钱。”</p>
刘清泉掰着手指头计算清楚后，跑到司机楼里面冲着李爱国比划了一个手势。</p>
李爱国从钢铁宝座下取出一摞钱，从里面数出一百二十六块钱交给了刘清泉。</p>
这些钱是机务段为了防止火车出现事故，专门预备的，平日里由正司机保管。</p>
啥？有人抢钱？开玩笑，咱李爱国的手枪可不是烧火棍。</p>
刘清泉拿了钱转身跑了下去。</p>
那个放羊的大叔这会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手里面便多了一打钞票。</p>
“老乡，这些钱你收好了，羊呢，属于是证物，我们得带回机务段里面。”</p>
放羊的大叔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人家给的钱比把羊卖到食品站挣得还要多，就算是回到公社里，公社支书肯定还会表扬他。</p>
再说了，公社里也宣传过，严禁在铁道两侧放羊，今天违反规定的是他。</p>
人家铁道同志不但不追究，反而还给了高价。</p>
那还有啥话说呢！只当卖了吧。</p>
放羊大叔将钱揣进兜里面，帮刘清泉把羊扛到了司机楼里面，然后下了火车，看着火车重新启动，他感叹道：“好人啊。”</p>
呜呜呜.狂吃狂吃狂吃</p>
司机楼里，刘清泉看着那几头大肥羊，连连称赞：“这老乡还真是好人啊。”</p>
李爱国一边推动闸门加速，一边按照规定询问：“副司机同志，这次撞死了机头羊啊？”</p>
“报告正司机同志，一共撞死了六头。”刘清泉看着煤水车里的7头羊说道。</p>
司炉工老郑也点头：“确实是撞死了六头。”</p>
火车抵达津城站的时候，白车长也知道了撞死羊的事情。</p>
她带着两个乘警登上司机楼，爬上煤水车里转了一圈，点点头：“确实是撞死了六头。”</p>
白车长说着话，打开皮夹子从里面取出今天的“外快钱”，抽出十八块钱递了李爱国：“把这些钱放回去。”</p>
李爱国将钱放在座位下的铁箱子里，用锁锁上。</p>
曹文直来换班，接过钱箱子的钥匙，也看了看煤水车里，点头道：“嗯，没错，就是六头。”</p>
“那就按照六头的数量报上去。”</p>
李爱国站起身拿起挂在正司机头上的行车记录本，抽出钢笔在上面写道：“131次列车在路过军粮站马庄公社的时候，不小心撞死了六头羊，当场赔偿了社员损失.”</p>
傍晚，火车下午返回前门机务段，李爱国按照规定将撞死羊的事情汇报给了安全科。</p>
“只是撞死几头羊，这都是小事儿。”陈科长接过行车记录，眨巴眼：“那羊带回来了吗？”</p>
“带回来了。现在已经送到后勤处了。”李爱国道。</p>
“哎吆，那感情好，咱们前门机务的冷库现在可都空了。”陈科长喜咪咪的拍拍李爱国的肩膀：“李大车，你可是咱们机务段里的功臣。”</p>
在处理撞羊事故的整个过程中，无论是邢段长，后勤处还是安全科，所有人都没有询问到底撞死了几头羊。</p>
原因很简单，作为“肇事者”，有理由和权力留下一些战利品。</p>
这是机务段的潜规则。</p>
要知道，想要撞死小动物也不是简单的事儿。</p>
有些司机行车半年，眼睛瞪大得跟铜铃一样，也撞不死一头。</p>
李爱国短短两个月内，就撞死了十几头，这也是要点真本事的。</p>
那些眼馋的火车司机只能眼馋，有本事你也撞死几头小动物。</p>
李爱国恍惚间感觉到作为火车司机，他现在好像变成了在深山里打猎的猎人。</p>
汇报了情况，从安全科支取了六头羊的钱，这些钱需要装进钱箱子里。</p>
每次交接班的时候，换班的火车司机都要清点钱数，一分钱都不能短了。</p>
办完这些琐事，李爱国回到工作室的时候，曹文直，刘清泉他们已经把那头大肥羊搬了过来。</p>
白车长，张雅芝和那些乘务员，乘警们也全都来了，将本就不大的工作室挤得水泄不通。</p>
“老郑，这次还是你来吧。”曹文直带着几个人将羊倒挂在铁架子上。</p>
这铁架子据李爱国所言，是用来练习臂力的单杠，但是曹文直觉得就是个屠宰架子。</p>
唯一的不同是，一个挂人，一个挂羊。</p>
老郑的祖先是屠户，祖祖辈辈都是当屠户的，他年轻的时候跟着父亲宰过一段时间的牲口，算是半个屠夫。</p>
只见郑屠户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粗布围裙，粗糙的大手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宰羊刀，大步走到架子前。</p>
剥皮、开膛破肚。郑屠户的动作干净利落，随着他的动作，羊的内脏被一一取出，放在一个大盆里，羊肉被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小块摆在了桌子上。</p>
“一共是二十三块，咱们包乘组一共有三十五人，每人一块，羊肉的钱从每次的外快里面扣。”</p>
羊肉的大小可能不一样，不过谁也不会计较，毕竟现在京城里面拿着钱也买不到肉。</p>
羊肉分完了，羊杂碎和羊骨头归司机组所有，李爱国立了头功，额外分到了四个羊蹄子。</p>
羊蹄子风干后可以再存放一段时间，留着陈雪茹生了孩子后用来下奶，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把羊肉处理了。</p>
夜晚降临，曹文直和白车长他们用油纸包将羊肉抱起来，藏在帆布兜里，陆陆续续的离开。</p>
李爱国休息了一会，从工作室的里屋搬出一个手工焊制的烤肉架子，弄点木炭，生起火。</p>
羊肉切成小块，用铁丝串起来，在上满洒点盐，放上孜然粉。</p>
在火苗的舔舐下，羊肉滋滋冒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p>
马上要到年关了，街道上面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今年还有处理盲流的事情，陈雪茹一直在街道办忙活到六点多才回到四合院。</p>
回到家，陈雪茹跟以往那样准备做玉米糊糊。</p>
这个时候，李爱国回来了，神秘兮兮的关上了门。</p>
“媳妇儿，今天晚上吃好吃的。”</p>
听到这话，陈雪茹立刻放下面盆，走过去关上了门。</p>
等她进到里屋，李爱国已经打开了盖在地窖上的木板子。</p>
“爱国哥，今天机务段又撞死了什么？”</p>
关上木板子，进到地窖里面，小陈姑娘那双卡姿兰大眼睛紧紧盯着李爱国。</p>
李爱国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串串羊肉。</p>
羊肉散发出的浓郁香味，就像是一把钩子，伸进了小陈姑娘的肠胃里，将她的肠子绞扯在一块，狠狠的拧了几下。</p>
咕嘟。小陈姑娘很不争气的吞咽了口水。</p>
她的脸色顿时羞红了起来。</p>
“来，尝尝味道怎么样？”李爱国装作没看到，将羊肉串递到了陈雪茹的面前。</p>
陈雪茹伸手接过来，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下，那喷香的羊肉瞬间在她的口中绽放出美妙的滋味。</p>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美好起来。</p>
一头羊也就四十斤重，刨去下水羊骨头，分到每个人手里面的羊肉连一斤也没有。</p>
不过李爱国和陈雪茹连这一斤羊肉也没舍得吃完，还剩下了一大半。</p>
“剩下的咱们等明天再吃。”小陈姑娘将羊肉串放在地窖的柜子里，站起身道：“我现在给雨水还有刘大娘送两串。雨水正在长身体，不吃点油水怎么行，刘大娘年纪也大了，也得补充营养。”</p>
李爱国冲着小陈姑娘指了指嘴角。</p>
小陈姑娘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嘴角上都是油，连忙拿起毛巾擦了擦。</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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