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之后,突然洞顶变高了,他们都能够站直身子,往两旁大张双手也没摸到墙壁。原本闷滞带土味的空气,现在则感觉阴凉潮湿,空气微微流动着,带来些许空旷感。涂飞远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
一颗小石子在他鞋底下滑触另一颗小石子,这细微的声响引起了回音。从回音繁多、微细且遥远的情形判断,这洞穴想必深广宽高,尽管如此,却不是空的:黑暗中一些看不见的物体或分隔物的表面,使一个回音碎为千百个细小回声。
“这里一定就是墓的正下方。”王欢小声说。她轻微的说话声在空荡的黑暗中散开,立刻绽裂成宛如蛛网般精细的声音线,久久不散。
“没错,这里应该是个大墓穴。继续走,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必须快点找墓室的位置。”涂飞远一边走,一边看着通道两壁内的枯骨。他忍不住小声咕哝着,细微的回音也随之咕哝。他还有是有些害怕,确实害怕。他不喜欢站在这么多无名尸骸中间,站在他们的坟墓、他们的洞穴,甚或这无边的黑暗中。这不是他的地方,他也不属于这里。
“我们应该快到了。”涂飞远说着,继续藉由烛龙之眼的光线导引下前进。他有些惊叹岩石的奇形怪状,有凹陷,有突起,还有精致的曲线和边缘,一会儿像蕾丝般粗糙,一会儿又像黄铜般滑顺。这肯定经过雕刻工夫,也许,这整个洞穴就像是古代雕刻师傅的作品。
“小心一点。”王欢轻声低语。她虽然表现得很自如,但心里其实也一样畏惧,手已经抓紧了涂飞远。这里就像是生命的尽头,夜晚的最中心。涂飞远无声地点点头,特别看了看周围的高度和宽度,才走了进去,王欢紧随在后。
这条地道再次缓缓上升,他们略过左手边一个开口,接着改走右手边一条支道:这儿是黑漆漆的地下,有的只是地底的深层寂静,她们一切靠涂飞远的灵觉指引。走在这种复杂的地道中,必须不停地观察两侧,否则难免会错过某个必须计算在内的开口,或忽略掉途中岔路。
“这里是个迷宫吗?”涂飞远皱眉道,“怎么到处都是路?”
“不是。这是比较小的隧道,就在上面红色砂岩的正下方。我想我已经知道入口在哪里了。”王欢聪明无比,她喜欢这种黑暗中的游戏,甚至隐隐希望有更大的迷团来考考自己。“按照九曜方位排序,在我们刚才走过的墓穴第二个开口。现在摸看看右手边有没有一扇门,一扇木门,说不定我们错过了!!”
涂飞远听见王欢的两只手擦过粗糙的岩石,在墙上急急探触。她在自己则继续用指尖轻轻贴着岩石,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异常。她一推,木门吱嘎一声轻松开了。他们站在一片强烈的光线中,这光线甚至比烛龙之眼还要强烈。几乎让他们一时看不见东西。
他们走进一间低矮的大房间,墙壁由劈砍的石块铺成,房内照明是挂在一条链子上的火炬。由于封闭太久,整个房间的空气充斥陈腐而混浊。涂飞远的眼睛受到光线刺激,溢满泪水。
“这是什么鬼东西?”涂飞远偏过头,好容易才使的自己的眼睛适应了光线。
“是炽火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东西代替夜明珠来照明。汤九曜自称火德星君,果然不是吹的。”王欢低声道。
“别动,尸傀!”涂飞远抱着王欢低声道,她好不容易才看出来,房间远处那三堆东西是三个人形的尸傀。
“这是墓穴的守卫吗?”涂飞远低声道。
“应该不是,他们好像不能动。”
王欢和涂飞远犹疑地走进去一点点,瞇起眼睛透过浓密的烟雾探视。每名尸傀的两个足踝都有铁链铐着,一只手腕铐在岩石钉着的大环内。要是想躺下,铐住的那只手臂得悬举着。这些尸傀干瘪,加上昏暗阴影,他们的容貌完全看不清楚。这三名尸傀,一个半躺,两个或坐或蹲,身上散出来的臭味刺鼻。
其中有个尸傀似乎注意到了他们。涂飞远感觉好像看到那双眼睛的亮光,但不很确定。另外面个尸傀没有移动,连头也没抬。
涂飞远低声道,“他们已经无法行动了,被彻底地限制住了。他们的镣铐上有相当精密的古代符文,这使得他们被完全禁锢了。这像是机关陷阱,有人闯入但却被这些锁链捆住,然后在这里死去,直到天长日久成为了尸傀。”
“应该是的,不过这些陷阱时间太长,历经尸气腐蚀,早已没有用了。我们不必顾忌。”王欢点点头道。他们继续向前。没有尽头的隧道豁然开展。他们进入墓碑底下的天山洞,迎面袭来一股开阔的空气,黑暗也同时扩大。
他们开始依循右墙,沿墓穴外围绕行。但是涂飞远没走几步就停下来。“那是什么?”他喃喃道,声音几乎没逸出嘴唇。在巨大、死寂、晦暗的圆室中冒出一种噪音,那是一种震动或摇撼,连血液都能听见,连骨头都感受到。他下意识地扶住了墙,那些粗糙的岩壁正出轻响,并且传来了一种灼热感。
涂飞远蓦然色变,“不好,有东西在追我们,向前走!”他大声说,声音利落但紧绷:“快,王欢,跟我走!”他一边踉舱前进,一边拉着王欢。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们一路冲进了一个石室,猛然关住了门。这扇石门上刻着古老的符咒,追踪他们的怪物被挡在门外,似乎心有不甘地低吼了几声又再次退去。
“那是什么?”涂飞远狼狈不堪地道。
“听声音,像是一种地火蝾螈。”王欢皱眉,“这种东西是一种异兽,据说生在地心的岩浆之中。需要非常炽热的环境才能生存。我想一定是那颗悬挂在大厅里的炽火珠,不住散高热,才使得这异兽才能在这里生存。我们避开它是对的,这东西非常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