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蝉想拒绝,紧接着便听独孤倾儿认真道:“我并非轻视你,只是你好歹也是小姐主子,没些体面怎么能成?”
“你且受着,待你回了府,好生计较着,我等着你改头换面来我府上做客。”
前一句算是解释,告诉李月蝉她这么做的缘故,后一句的话,那便是对李月蝉的期盼了。
其话里野心昭昭,气势十足,叫李月蝉心下一凛。
只见李月蝉忽然起身再次跪下,头重重地叩在地上,道:“郡主之意月蝉明白了,多谢郡主厚爱,月蝉必不负郡主美意。”
“嗯,那便好。”
独孤倾儿自那日留下李月蝉,便特意又在寺里多住了两日。
日日出入,都带着一道,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们感情多亲厚似的。
李夫人本来想着,独孤倾儿可能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待事情过了,热情自也散了,人便该离开了。待她一走,李月蝉终归是要回李府的,还不是要落在她手上?
届时心里有什么不愤的,再讨回来便是。
结果一看这架势,心里暗道不妙。
那日张嬷嬷受了罚,这几日也心有惴惴,生怕独孤倾儿再来寻她不是,如今见李夫人脸色不佳,心下略略一想,便明白了个大概。
她心下一转,凑到李夫人耳边小声道:“夫人,咱们如今出来也有数日了,不若回府去吧?”
“而且夫人好歹也是侍郎家的正室,就算她是郡主,难道还能追到侍郎府里来欺负人不成?咱们只管回府,那三小姐到底是个未出阁的,难道还能撇下咱们主家,跑去郡主府里不成?”她说罢,暗示般地捏了捏李夫人的肩头。
李夫人细细一想,理确实是这个理。
侍郎府怎么说也是李月蝉的姑娘,就算是嫁了,李府还是她的娘家呢。
她就不信,李月蝉能够不回府。
“去,收拾收拾准备回府。”李夫人起身,吩咐了人去请李月蝉,只说是佛事已毕,该回府去了。
李月蝉听了,垂眉道了声知道了,转头便将此事跟独孤倾儿说了。
独孤倾儿听罢,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再强留你,你且回去。正好这几日玉哥儿也调教了些,虽不说多好,但留着用也不错。”
说罢,独孤倾儿顿了顿,又道:“你先回去,等过两日我得了空,再来李府看你。”
李月蝉听这话头就知道独孤倾儿是在替自己撑腰,怕自己回了府被李夫人刁难,故此特意这么说的。
李月蝉谢了恩,回头领了玉哥儿,收拾了行李包裹准备回府。
等李月蝉一行人出来,正巧见着独孤倾儿立于山门处,正与一位仪容端方的姑娘说着话。
李月蝉心头一喜,正要靠近,却猛然觉察出那处气氛不对。
一旁的秋海棠眼睛尖,没过来,单只是朝她示意了,让她先走。李月蝉点了点头,随着李夫人去了。
独孤倾儿这边也是烦得紧。
她本想今日与李月蝉一道回京去的,也给李月蝉多长长脸面。
不想今朝出门没看黄历,刚出了山门,就遇到了正准备回去的云芸。
云芸见了她,非得上来闲白话几句,话里话外说她不自重,跟庶女往来。
独孤倾儿与她关系本就不佳,也懒得跟她在这里闲扯,本不想理她,这会儿这人竟然还自己个儿凑上来。要独孤倾儿说,云芸就是纯纯自讨没趣。
独孤倾儿心里有气,嘴上也不饶人。
“云小姐不是说要替母亲祈福么,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这么走了,万一诚心不到,天上神佛未曾接到诚心的话,可怎么好。”独孤倾儿散慢地瞧着云芸。
后者不为所动,嘴角牵着笑,低垂着眉目,活脱脱一副逆来顺受的样貌。
但这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软中带刺。
云芸轻笑一声,应道:“郡主所言差矣,祈福所求不过是心意,诚到意到,诸天神佛自是保佑的。我母亲虽然身体不佳,时时卧床,好在膝下也有我们姐妹伺候着,倒也无大碍。”
红秀脸一黑。
独孤倾儿倒是比云芸更淡定。
她不仅不恼,反倒笑了开。
“嗯,这倒是,云小姐是个孝顺的,日常里行事周到妥贴,丞相夫人也是有福的。就是不知道这丞相夫人的福,能够享多久。”她说罢,往前了一步,在云芸耳边轻声道,“你说,若是他们知道了你背地里做的事,他们又能有享多久的清福?嗯?”
云芸闻言瞳孔猛然一缩,心下猛然一跳。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的惊恐一闪而过。
独孤倾儿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她行事向来谨慎,独孤倾儿不可能知道。
她八成是在诈自己。
云芸在心里暗自劝慰着自己,安着自己的心。
谁知她的心还没有彻底地安下来,就听到独孤倾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本郡主听闻前些日子云小姐走得勤,时时半夜出门,不知是去见了谁埃”
若说之前云芸还能够强作无事,如今再听得这话,顿时脸上冷汗十冒,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震惊地看着独孤倾儿,想看看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却见独孤倾儿嘴角噙着笑,缓缓退开,道:“今儿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京吧,省得晚上出门撞见了什么不应该见的事,可就不好了。”
“哎,郡主说得是,郡主请。”红秀含笑斜了云芸一眼,侧开身请独孤倾儿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留下云芸满脸青白交加地站在原地。
上了马车,红秀才问道:“郡主娘娘,殿下来了信了,让我交与郡主亲自折看。”
她将一封信交与独孤倾儿,待独孤倾儿接了过去,复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独孤倾儿一面折了信拿出来看,抽了空还拿眼斜了她一下。
红秀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笑殿下,这么近还特意写了信,随便打发个人过来知会一声便了,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独孤倾儿闻言也笑。
她要在寺里小住,夙煜铖手下还有事要打理,不能久留,只在寺里小住了一两日就走了。
这时送了信来,独孤倾儿也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的。
看了两行,独孤倾儿懒懒靠在软榻上的身体倏然坐直,目光紧紧地盯着信纸,婉约的眉峰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