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主上！”纳兰杜立马走到顾云斜身前，见此一幕，大喊一声，身后的五百精兵也冲入了厮杀中，“李诏，你胆敢谋反！”</p>
“爹！褚漾要杀我！”纳兰纭跌跌撞撞地捂着肩，被一个侍卫扶过来，“褚参政他定是和李诏一起要谋反！”</p>
纳兰纭此时发髻散乱，她惊慌地指着里面一个侍卫说，“那是褚家的人！他们要谋反！”</p>
纳兰杜看向远处的褚恒，人早躲进了马车中，他心中冷嗤一声。随即看着纳兰纭的肩有些心疼，依旧呵斥了一声，“够了！褚恒一事，主上自有决断！先护送主上安全撤离！”</p>
厮杀的声音充斥在周遭，很快纳兰杜带的五百人寡不敌众，三千士兵团团围过来。</p>
“主上先走，老臣断后！”纳兰杜眸中决绝之意，长剑出鞘，他杀气凛然，“老臣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将这些叛贼一并杀了！”</p>
“主上还请上马，离开此地！”莫焚见此战况，低声道：“舒诩还在一里开外，恐怕一时赶不过来。”</p>
顾云斜见纳兰杜如此赤胆忠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纳兰将军，有你在，本君放心。”</p>
正此时，已有人拿着刀开始冲过来，一把长刃更是直接被甩过来，顾云斜侧身躲过，纵身一跃到了一旁的马上，奔驰起来。</p>
“追！别让顾云斜跑了！”</p>
“杀了这个暴君，还幕安安平！”</p>
见顾云斜策马奔腾起来，这边的打斗像是立刻停止了，都纷纷上马，向顾云斜的方向追去。长箭自后面穿空而来，莫焚等掩护着顾云斜撤离。</p>
“主上，他们人太多了！而且前面是死路！”</p>
莫焚看着前面黑压压的军队朝他们涌来，心头还是不由沉了沉。倘若李诏真要谋反，主上今日怎么逃。</p>
“死路？那不是沏浪河？”顾云斜眉色淡淡，狭眸深处却暗藏兴奋。</p>
莫焚心下一跳，“如此穷冬，主上怎能跳河？”</p>
顾云斜没有回答，回首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军队，狭长的眼中是深渊翻滚，滚滚的是轻狂与冷冽。</p>
后只“驾”的一声，马跑得更快了。</p>
一直被逼到沏浪河边，大军还在靠拢。</p>
见顾云斜等人已经退无可退，整齐有序的军队让开一条路来。李诏和褚恒骑着高大的棕毛野马上前。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纳兰杜也一并被士兵扔了过来。</p>
褚恒一身正红的一品官服，两鬓虽已斑白，却在北风中砌出层层意气。他抬眉远望着河岸边长衣高伫的男人。沏浪河的水浪卷过漫天的白雪，卷过寒冷的气流，又卷过昔年一幕幕沉凝的画面。</p>
褚恒往日沧桑的眉目中终于迸射出一抹不属幕安朝堂的威严沉凝，隐约现着一抹痛苦的挣扎，“顾云斜——昔日我追随了你四年，尊你一声主上——是你说要登至高之位，你说要天下大齐。幕安是你蓄势数年才亲手建起的国。可你……往日种种是你自己在拆幕安的骨！自己在嗜幕安的血！</p>
过去，你为君，恒为臣。君在上，臣不可驳。”</p>
“可如今，你暴戾狠辣，不思安民固政，反加重百姓赋税，修建奢靡之所，惹得天怒人怨，惹得百姓怨声载道！——何不食肉糜啊！出了这幕安都城，哪家哪户能衣食无忧？幕安在你的治理下建国不到一年半便已有亡国之相！”</p>
话至此，褚恒的嗓音有些颤抖，他轻轻闭眸，“你若想体面些，便就地自裁吧！”</p>
还有些官员也跟了上来，都看着顾云斜，“古来暴君都没有好下场，你害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也是时候偿命了！”</p>
顾云斜听着褚恒似痛心的话，凝眸看着他。他想过李诏最后会真的叛乱，想过是纳兰杜站在那，倒唯独没想过是褚恒。</p>
幕安每日朝时，官员皆是，“主上说得极是。”</p>
他们不敢出一句话反驳。</p>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p>
幕安初建之时，为了快速收揽富商权贵，他下令监造了浮生若梦。有几个官员誓死反对，被他点了天灯。</p>
而在他耳畔劝诫最多的褚恒也在那之后息了声。</p>
自此后，他是独断专行，暴戾狠辣的幕安主上——所谓的谏臣也成了谄媚他的工具。</p>
顾云斜回看向列阵待发的士兵，挤满了这郊区的贫瘠，却也难挡幕安风尘的仆仆。</p>
他记得自己曾向他们承诺，要站至高，要天下大齐，拥无边之疆。但当权力真正握在手中时，他更想恣睢而自私的将天下大齐变为人间炼狱——那是他十年以来生活的地方。</p>
顾云斜今日此举，本想玩弄抹杀那些叛臣，却在看到那人是褚恒后失了兴。</p>
顾云斜此刻狭长的眉目如深渊裹袭了惊涛，一切暗流涌动尽数藏于冷寒的冰山下，他望着千军列阵，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肆。</p>
那些人被顾云斜看得不知为何有了莫名的心慌感。褚恒今日征讨顾云斜算是“临危受命”，但他对顾云斜失望已久，而如今李诏和其他大臣愿意拥护他上位，他自然不会推辞。褚恒见顾云斜直身站着，似乎还位于高堂之上，在蔑视着他们。他情绪杂糅的眉眼一冷，“你觉得舒诩还有功夫来管你？那些百姓又开始起义了。今日的灭亡，终究是你顾云斜自取的！”</p>
“来人！”褚恒从侍卫手中接过长弓，瞄准了岿然不动的顾云斜，他微眯着眼，手有些颤抖。但不过一瞬，他松开手，箭骤然离弦，破空而去。</p>
顾云斜最后看了一眼褚恒，直接投身入了后面的沏浪河。下游水流湍急，冰寒刺骨。</p>
“主上！”</p>
莫焚等人只听扑通一声，人便没了。只余下滚滚的流水声。</p>
莫焚看着那恢复平静的水面，眸有些猩红，手紧紧握起……料想主上那般平静，应当留有后手。</p>
只是如今还舞着小雪，这一落水，怕是要落下病。</p>
莫焚抬眉看向李诏，从中捕捉到一抹错愕，这才放下心来。</p>
这边李诏冷声道：“顺着河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p>
“先将莫焚等人押进暗牢。”李诏吩咐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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