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不知道是从我鼻子里出来的，还是从我嘴里出来的。</p>

我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摸到手机，给顾城打了电话过去。</p>

真到了这一刻，我倒也没了多慌张多害怕。</p>

只特别担心，我妈会突然过来，看到我这模样。</p>

我没有很怕死，但怕她难过，怕她承受不住。</p>

25</p>

顾城带了我出国。</p>

到国外下了飞机后，他开车带我去疗养院。</p>

他明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完全没了再去疗养院的必要。</p>

可他一向喜欢这样哄骗我。</p>

好像这样我就能自己骗过自己，继续活下去。</p>

他在前面开车。</p>

我歪在车后座，看到他面色黑沉如雪山。</p>

我口鼻里的血又涌了出来，意识混沌里，有些内疚地道歉：</p>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车。」</p>

我话音刚落，听到了他突兀而压抑的呜咽声。</p>

车窗外，异国他乡也在下雪。</p>

雪地洁白，但到底是没有南城美。</p>

我突然想回家。</p>

但我知道，我回不去了。</p>

死在国内，怕被我妈发现。</p>

骨灰留在这里。</p>

接下来一年半载，让顾城拿我手机，给我妈发短信报平安，也至少能让她先养好了身体。</p>

我琢磨着这些事情，残存的意识里，又轻轻叹了口气。</p>

可惜了，琴还是没能拿到。</p>

想离的婚，也还是没有离掉。</p>

死后还要带着傅太太的名分，真是怪让人难受的。</p>

傅晏礼问我，还记不记得我十八岁那场雪，还记不记得，我和他当初说了什么。</p>

我希望自己能忘记，可惜记忆里却清清楚楚。</p>

我因为那场大雪里，他的一句话，错以为我和他两情相悦。</p>

所以后来，我满心欢喜嫁给了他。</p>

可那场雪里那句话，他骗了我。</p>

我靠在温暖的车内，闭上了眼睛，恍惚里好像看到我爸在朝我招手。</p>

他满心欢喜走向我，走近了，又满眼的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