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有二件事，是她的逆鳞：第一，财产归属，全部捏在她手里，不准西府沾半分；第二，不准贺梦阑踏入她的府邸。</p>

她一直跟着督军。</p>

她和督军的宅子，不管是以前的旧宅还是现在的官邸，她都不容许贺梦阑踏入半步。</p>

一个人处处不计较、样样都宽和，在一两件事上坚持，旁人不会说她小气，只会夸她有原则。</p>

——都让了你八样，唯独两样不让，你能说什么？你诉苦都是你不知足。</p>

大夫人盛氏一向是能忍小事，紧抓要点。</p>

“……我真怕夫人不长寿。”张南姝突然说。</p>

颜今薏不由自主瞪了眼她：“胡说什么！”</p>

“是真的，她太理智了。”张南姝说。</p>

一个人太过于理智，就意味着她时刻要用理性压住她的感情。</p>

可每个人都有失控的时候，应该有愤怒、有悲伤，有那么冲动而鲁莽的瞬间。</p>

谁像督军夫人这样，活得像刻好的模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三十年如一日。</p>

她得多辛苦啊。</p>

太累了。</p>

颜今薏听了张南姝的话，坐在那里，沉默着想了想，感受到了一股子巨大的悲伤。</p>

夫人为什么能这样？</p>

是从小的练习！</p>

夫人告诉过颜今薏，她娘家被叛军屠杀之前，家里要送她进宫去做娘娘的。</p>

为的，是家族的永葆荣华。</p>

她娘家会帮衬她、扶持她，更需要她自己努力。</p>

她的每一步，都需要目标明确、私情摒弃。</p>

可能她才记事，尚且没开始认识人世间的样子，就开始接受这样的教育。</p>

张南姝活泼开朗、大方爽直，她爹妈给了她最丰厚的爱、最自由的成长环境，对她的教育是言传身教，而不是建构一个模具把她塞进去。</p>

夫人却一生被框在模具里。</p>

张南姝无法忍受这样的积压、塑造，觉得太累，夫人却习以为常，甚至没有生出反抗的心思。</p>

哪怕家族覆灭了，她依旧生活在模具里，照着小时候的路子往前走，走到了今天。</p>

和夫人的一生相比，颜今薏并没有那么辛劳。</p>